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皇帝与龙 作者:三月芳菲 文案: 一切开始于很多年前的相遇。 我可以把我的一切给你,因为我爱你。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因为我爱你。 我可以用内丹救你的而已,因为我爱你。 我可以用我的血来为你解毒,因为我爱你。 现在,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的长泽,你知道吗? 龙是会死的……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怅然若失 异世大陆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龙瑞,薛澶 ┃ 配角: ┃ 其它:   ☆、龙瑞自白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皇帝薛长泽的男宠。但全天下却只有薛长泽知道我是一条龙,一条可以化为人形的龙。   可能你会问我,作为一条高贵的龙,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留在一个皇帝的身边当男宠,我只能回答说:“我爱他。”   没错,我爱那个叫做薛长泽的人。   一切开始于20面前的那一天。   那时候的我在水潭的底部沉睡,醒来时自然是要出水面透气的,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个当时仅6岁的薛长泽。   龙的沉睡不是像人那样的,龙的一次睡眠,可能就过去了将近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时间。   可当时年幼的薛长泽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很成熟地问我是不是龙。   我回答说是。   薛长泽也不惊讶于我可以说话,只是对我说:“你能帮我夺取皇帝的位置吗?”   我有些惊讶。小小的孩子竟然已经在谋划皇位的夺取。后来,我才知道薛长泽的过度早熟,是因为其母的早亡,和其他皇子对他的迫害。因此,使当时的薛长泽不得不早熟。   我本来可以不答应的,但是看着眼前小小的薛长泽的眼神,鬼使神差之下,我竟是答应了,如此自然地。   但我却从未想到,这一个决定,将我的未来,彻底地与所谓安逸与平静分离。   我变成了人形,经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我成为了薛长泽的太傅。历时13年,我终于将薛长泽带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位子上,手上满是鲜血。与此同时,我的心,也由此陷落。   我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爱。竟然,爱上了人类,爱上了一个皇帝。我不知道薛长泽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是,我明白的,也是这么教导的,一个皇帝,最不能拥有爱情,那,会成为你最大的把柄。   所以,从我发现的那一天起,我从未将那字字句句说出口,只是一如那13年一样,现在他的旁边,辅佐他,为他效劳。   那一年,他登基的第二年,也就是天润2年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有心人的一把药粉,改变了原本我和他之间的平衡。   那荒唐的一夜,将一切破坏。   醒来后的我和他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对方。尽管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龙做不到猜透人心,但我知道的,他知道,他知道……我爱他了。   我和他的关系没有就此崩溃,反而越加亲密,当然,仅限于身体上,再无其他。   所以,我才落得个惑主的骂名。   其实我不在意的,世人如何骂我,我也不怕,因为这样,我可以更靠近他,尽管只是肉体上的欢愉,无关爱恨。   可是我明白,我留不住他的。   现在,我就现在他的身侧,一如既往。   而他,正在选妃。   帝皇吗?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吗?可又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我的心,是这么的痛呢?   看着那一个接一个迈入宫门的秀女,我明白的,从此之后,他不会再属于我一个人。   又或者,其实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第一章   龙瑞站在御书房里,在薛澶的身侧。   薛澶一如既往地低头批阅奏折,而龙瑞也一如既往地候在一旁。这是两人之间将近13年来养成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望着薛澶,龙瑞有些出神,眼前的这个人终于选了妃子了,很快,就要走出原本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吧。   “相留,相留!”那个声音将龙瑞的魂唤回来。相留是龙瑞的字,天下人中,知道龙瑞的字的人,除了龙瑞自己以外,只有两个。   “怎么了,长泽?”龙瑞问薛澶。   薛澶,字长泽。天润时期的皇帝,龙瑞的辅佐对象,也是龙瑞一不小心爱上的人。   “我刚刚叫了你很多次,你却在神游。”薛澶颇为不满地回答。   龙瑞回以一个歉意的笑。   薛澶对龙瑞之间,从不会以寡人自称,而龙瑞对薛澶,从没有用过长辈的语气。   “相留,你说今年的税收奇特地增高是为什么?”薛澶将手中的奏折递给龙瑞,一如既往地,询问龙瑞的意见。毕竟,一个活了快万年的龙的见识,总是比一个刚过弱冠的人强。自然而然的,两人之间,就这样形成了没有多少秘密的关系。   “长泽你才登基不久,各地官员自然不缺讨好新皇的。一个人想到压榨百姓,其他人便会效仿。久而久之,这样的现象,就会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龙瑞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慢慢地说明。   “果然如此,”薛澶皱了皱眉,“让户部去查,那些人先不动,以后要留个心眼,放些眼线。”   “不可。”   龙瑞的话让薛澶有些疑惑:“为何?”   “户部掌管国家赋税,这些奏折有哪个户部没有看过,数目户部又怎会不知,他们没有任何作为,就代表他们中有人默许。又或者……”   “又或者是有人不让他们上报。”薛澶看着龙瑞递过来的上交国库的收入数目,明眼人便可以看出有地方不对。   的确,两个数目是一致的,但是,那个做伪账的人可能忘记了,最后上交国库的收入,是要扣除发放下去的钱的,两个数目,不会相同。   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点,让人抓住了致命的把柄。   “相留,那你说让谁去查?”   “刑部尚书的嫡子,孟青云。”龙瑞说出的这个人薛澶知道。刑部尚书之子,薛澶也颇为看好。   “为什么是他?”   “让刑部尚书去,确实符合清理,但毕竟刑部尚书孟莱是你父皇的人,不是你的,现在,是你扶植更多你自己部属的时机。”   龙瑞的每个建议,都考虑了许多,但绝对是对薛澶有利的。   薛澶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决定亲自写一封信,让龙瑞私下交给孟青云。   毕竟,不可以如此快地打草惊蛇。   用过晚膳,薛澶继续批阅,而龙瑞则在一旁将不必要批阅的奏折从中取出,将重要的按次序放在薛澶的前面,方便他批阅。   御书房里很安静,但并不压抑,反而充满了温馨。   忽然,小顺子过来,问薛澶今天是否需要妃子侍寝。   龙瑞有些愣住了,侍寝……   对啊,小顺子不说,龙瑞也都快忘记了,原来薛澶已经有妃子了。   龙瑞望向薛澶,只见薛澶并没有抬头,只是平淡地对小顺子说:“今天不用,寡人今日在御书房就寝。顺便把外面候着的人撤了吧,留一两个守夜的就足够了。”   小顺子接受命令退下。   之后,薛澶对龙瑞说:“相留,你帮我看一下那些女人有哪些是世家里面打算拿来牵制我的,有哪些是可以放心的。”   龙瑞只能回答:“好。”   龙瑞再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咽下一口口的苦涩。这是要他龙相留亲手将女人推到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亲手毁掉他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吗?薛澶,这个决定,你是否有意,有意让我煎熬?   这天夜晚,他们再度结合。一次又一次,龙瑞唤着“长泽”,但龙瑞却从没有听到薛澶叫他“相留”。但龙瑞,却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说着那句不能说的我爱你。   说了,就真的不能再让他们各自地自欺欺人了。说了的话……就都不可能了。   夜深了,身旁魇足的薛澶已熟睡,但龙瑞却睁开了眼睛。龙瑞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生怕薛澶醒来。将手放在薛澶的额头上,手上亮起了温和的黄色的光芒。   薛澶从不知道,每个夜里,总会有一个人这样抚着他的头,将安神的咒语尽数放入其中。所以,薛澶也从未发现,遇上龙瑞之后,他的噩梦就从此与他分离。   静谧的书房里很安静,隐约地,你能听到有人似是呢喃地说着:“我的长泽,我爱你……”   ☆、第二章   第二天,一如既往地,龙瑞先起了。这是13年来两人之间的约定俗成。哪怕那天薛澶要去早朝,每次薛澶起来,他总可以看到为他忙碌的龙瑞。   龙瑞整理好了昨日散落一地的衣物,收拾好了那被打乱的奏折……而当薛澶醒来,看到的就是龙瑞忙碌的身影。   薛澶大概能够猜到龙瑞对他的心思,但他不觉得有什么恶心不恶心的,反而觉得很自然,甚至是理所当然。龙瑞对他来说,亦师亦友,哪怕他是一条与尘世格格不入的龙。   在薛澶看来,分桃断袖不是什么天理难容大逆不道的事情。但薛澶知道,他和龙瑞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人龙的殊途,光他皇帝的这个身份,就表明他们之间的永不可能。皇帝,不可能有爱。哪怕妃嫔,也不过是留下后代的工具。   龙瑞为醒来的薛澶更衣,手脚十分麻利,因为龙瑞知道,刚醒来的薛澶会很迷糊,所以会容易不小心着凉。   两人间没有人说话,一切都是这么自然。不需要婢女,只需要他们彼此就足够。   用过早膳,龙瑞便催促着薛澶去上早朝。   “小顺子。”   “嗻。”   “皇上起驾。”   龙瑞看着薛澶的背影,心中的,是无法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的苦涩。叹了叹气,龙瑞叫来候在外面的婢女,让她将碗筷收拾了,便前往储秀宫了。   秀女进宫封妃之后,第二天需要聚集到储秀宫,接受最后的秘密筛选。   这场筛选是不对外的。之前的那次筛选,只是皇帝看过了女子的家世和容貌之后的初步断定,并不是真正决定她们去留。而往往决定秀女去留的人,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近臣。皇帝会派他最信任的人去筛选。   这是前代的皇帝为了可以反悔而下的法令,而这条荒唐的法令,却被之后的帝皇视作珍宝。因为有这条法令,皇帝可以借近臣的手,将原本自己明面不可推拒的女子筛选下,或是知根知底后得以进一步对那个女子所在的世家进行势力削弱。   薛澶当然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最信任的龙瑞。因为,薛澶是西凉开国以来,第一个只凭借两个人的力量,成为帝皇的人。一个,是龙瑞龙相留,另一个,是长期驻守边疆的将军——唐恬唐沉纲。   可薛澶并未想过,也未曾留意,他这个理所当然的举动,给龙瑞的,是多大不可言喻的心伤。因为有些伤痛,说出口就罢,若是郁积下去,总有一天,会决堤的。   龙瑞站在这一群貌美如花的秀女的前面。看着这群女子,龙瑞没有丝毫地动心,只是淡漠地说:“我叫龙瑞,是你们最后筛选的筛选官。接下来,当我走到你身前的时候,请你报上自己的名字,并说出你的出身。”   言简意赅的话,让下面所有的秀女愕然。有人听了之后露出笑容,有人则愁眉苦脸,有人镇静自若,有人无动于衷。所有人都明白,面前的龙瑞,便是之后是否能率先得宠的关键。   她们都对她们的相貌颇为满意,但她们的出身却不是她们可以选择的。   龙瑞按次序地一个个听着,忽然,一个龙瑞听着高贵,一听就知道是出自大世家的声音说道:“孔心婷。家父孔令。”   孔令?两朝元老孔令?   龙瑞抬起头,第一次打量眼前的女人,的确是有世家人的特征,端庄,但却过于高傲。在这个宫中,高傲的人最容易受伤,不过她既出身于孔家,那么现下就不能直接动她。   孔心婷看到龙瑞一开始的惊讶,心下不禁有些自满,本以为龙瑞会赞美自己几句,却不料他直接走到下一个女子的身前,视她为无物。这让一直以来是孔氏明珠的孔心婷气闷,准备寻着机会发泄一下。   龙瑞走到下一个女子身前,却意料之外地听到一个清丽的声音:“柳欢欢,家父云州刺史。”   龙瑞不留痕迹地看了柳欢欢一眼,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十八的年华,虽不及孔心婷艳丽,但却别有一番清澈。这是这重重宫闱之中,最少的。单那双清澈的眼,就是引人。只是不知道薛澶会不会喜欢罢了。毕竟13年来,龙瑞从未见薛澶过度和某个女子接近,反倒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所以也就不清楚他喜欢各种类型的女子。又或者,他什么都不喜欢,只是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天子。   挥去脑中这些碎杂的念头,龙瑞继续往前走。   “丹州刺史之女,安碧龄。”   丹州刺史?   但龙瑞还未来得及看清这个女子,就被打断。   “丹州刺史,就是那个差点守不住丹州的安平勉。原来他的女儿也来了。”   龙瑞并没有去看孔心婷得意的面孔,也没有看其他人惊讶的表情,他看向这个名叫安碧龄的女子。她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保持她优雅的仪态,静默地站在那里,似乎刚刚那个被侮辱的人不是她一般。   龙瑞心下不禁佩服,一个女子,也有如能如此大度,能将一时的侮辱忍下,或许这个叫安碧龄的女子,才是最后胜者。   不过这些,实际上都与龙瑞无关。   龙瑞如孔心婷所望的回头,却说出了孔心婷意料之外的话:“孔昭仪还是不要自降身份的好。”   言下之意是,你既然将人家的父亲如此贬低,那么身处高位的你掺和做什么,自己降低自己身份吗?   深层意思就是:请你不要乱说话。   其他无才的女子或许听不懂龙瑞的言下之意,但饱读诗书的孔心婷自然是知晓,心中的气闷更甚,只不过自知不能在此时道明。   安碧龄不禁看向龙瑞,龙瑞自然是知道安碧龄的意思,冷淡的回答:“我不是特意帮你,你大不必在意。”   安碧龄看着龙瑞,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受敌视而说的这番话,毕竟刚刚龙瑞的相助,看上去像是她安碧龄有特殊的待遇一般。   可能面前的龙瑞真的不在意,但安碧龄明白,这个叫做龙瑞的人,并不是外面所说的,是一个只会惑主的佞臣,实际上,可能他,才是让薛澶真正成为皇帝的原因。而男宠一说,可能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淡漠的人的……心甘情愿吧。   而事实上,安碧龄的猜测是准确无误的。   储秀宫的这次筛选结束了,结果明日便会揭晓。   秀女们鱼贯而出,龙瑞也正准备离开。   忽然,一个惊呼让龙瑞惊觉。   柳欢欢本以为自己必定会摔上一跤,却不料危急关头,一个有力的臂膀,稳住了自己。   柳欢欢睁开禁闭的眼,同时,她听到了一个对她来说,宛若天籁的声音:“柳婕妤可无事?”   柳欢欢愣了愣,连忙摇摇头,挣扎着从龙瑞的怀里挣脱,将头扭向一边,在龙瑞看不到的地方红了脸。   龙瑞也不在意,只是缓步离开储秀宫,一边说着:“柳婕妤回去时还是小心点好。否则,花了脸可不好看了。”   可能在外人听来,这个像是讽刺,可不知为何,柳欢欢就是知道,这是那个人对自己的打趣。尽管旁边再无他人,但柳欢欢的脸仍是不争气地更红了。   回到御书房的龙瑞写下那些通过的秀女的名单。需要留在宫中的人,需要各种等级各种身份皆备,才识也应各不相同。很快,龙瑞手上的名单,就只剩下两个空位了。   龙瑞听那些女子的话,不只是看身世,也看那些女子的性格,必要要适合才能留下,否则,若是不按照他和薛澶的计划进行的话,会徒增薛澶的烦恼,这是龙瑞不想看到的。   龙瑞思索着最后的两个人时,脑海中忽然晃过两个人的身影。想到,也就立即提笔。   龙瑞完成了名单,薛澶也下了早朝。薛澶看也不看龙瑞递过来的名单,直接交给了小顺子让他去做牌子,留到明天用,而他再睡一天御书房。   龙瑞没有说话,只是一如既往地站在薛澶的身侧。他知道,明天以后,薛澶,就再不会和他夜里共枕眠了。   长泽,我永远只会是你龙相留,那你呢……   小顺子拿着龙瑞的名单走向司宝司制作来日皇上翻的牌。   依稀可见小顺子手上的名单的最后两个名字。   “安碧龄”“柳欢欢”   可能龙瑞也没有预料到,他最后所加上的两个人,成为了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最重要的两环,而这个所有人,也包括他龙瑞。   ☆、第三章   第三章   第三天的早朝,龙瑞仍是没有跟随薛澶去。毕竟薛澶才刚刚选妃,身份尴尬的龙瑞在这段期间是应该避嫌的。   因此,龙瑞在没有告诉薛澶的情况下出了皇宫。   薛澶之前给了龙瑞一个令牌,不论何时,见此令牌,皆应放行,也就是给了龙瑞自由活动的权力。   而龙瑞此行想要找的人,就是之前提到的刑部尚书的嫡子——孟雨孟青云。   龙瑞昨日就暗中命令小顺子派人去查孟雨的位置,为的就是今日此行。   此刻的孟雨在孟府中,那日薛澶遣人送来的信,孟雨看了,用了一日理清了思路。正准备出去寻些线索时,门外的侍卫却说有人求见。   孟雨来到正殿,他看到一个穿着长袍,挺拔在殿中央的人,宛如天地与他浑然一体那般。   “在下孟雨,家父不在,敢问阁下何事?”   “不必,我此行的目的便是你。其他人不在,更好。”龙瑞看向孟雨的眼。   “那,阁下所谓何事?”孟雨拱手。在龙瑞看来,刚刚的孟雨在仪态,礼节,措辞方面可以算是面面俱到,符合他的要求。龙瑞可不仅仅只是把孟雨看作一次调查的负责人。更多的,龙瑞想要把孟雨锻炼成之后可以代替自己撑起整个王朝的人,比如说——丞相。   这个目的,薛澶不知道,尽管薛澶要是认真想,也可以想明白,但过度相信龙瑞的薛澶是不会去想,也不会去质疑龙瑞的。在薛澶看来,龙瑞是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人。   “你是否有收到皇上的密信。”   孟雨一下子就就紧张起来了,也开始真正认真仔细地打量面前的人。这一打量,孟雨就发现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臭名远扬天下的惑主的妖魅,前太傅——龙瑞。   但相对孰知宫中情况的孟雨却知道,这个叫龙瑞的人,是当今圣上真正意味上的左臂右膀。   “敢问龙大人有何赐教?”   龙瑞赞赏地看向孟雨,如此之快就能找到正确的定位,这个孟雨,也是不简单的人。   “给你一个提示和一些要求。第一,罪魁祸首乃正三品以上的官员,第二,调查的过程中,我要求你找清楚现在朝中哪些可重用,哪些可利用,哪些不可用,第三,此事切不可与令尊提及。”   “为何?”孟雨本有意询问父亲解决之法,此刻,这龙瑞却让自己不要告知。   “令尊久居朝廷,是否贪污先不论,他的亲信是否真正可信才是一大隐患。再者,想必你自己也猜到,皇上这番举动是有意提拔你,划你为他独属的羽翼,若是寻求他人帮助,何尝不是让圣上失望。”   龙瑞没有任何忌讳将这些都说了出来,他此行的目的,一是最后确认一下孟雨的人品,再则,就是禁止孟雨告诉他人。   若是告诉了,那原本的暗中调查就会功亏一篑。   龙瑞不曾告诉过薛澶,经过他的暗中调查,他已猜到教唆的罪魁祸首。但龙瑞却不能说,他清楚若是过早摆出真相,不仅难以做到铲除,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再则,这些时机,才真正有利于薛澶真正拥有自己的势力。   孟雨亲自送走了龙瑞。看着龙瑞的背影,孟雨真正明白了何谓传言不可尽信。或许这个人真的是所谓男宠,但绝不是惑主的男宠。因为如果是惑主的男宠的话,这个男人,是不可能做到两年前,也就是登基前的那些事情的。   据说登基前的那些时候,这个叫龙瑞的人,单枪匹马地杀上薛澶的死对头,他的大皇兄的兵营,一夜屠尽三万人,然后全身而退。   就是因为大皇子一夜之间减少如此之多的兵力,才能让之后,薛澶手下的第一猛将——唐恬大获全胜。   人人都说龙瑞惑主,可他们都忘了此人无人匹敌的强大武力和现在显现在孟雨眼中卓越的政治才能。此时的孟雨明白,为何薛澶可以只靠两个人的力量获得这个天下。有此良才,如此将才,何能不胜。   龙瑞回到御书房时,薛澶已不在。想必已是翻了牌子。问过一旁的婢女,今夜是哪个妃嫔侍寝,婢女回答说是:孔昭仪。   龙瑞没有任何反应,挥退了若干侍从。   是他暗地里吩咐小顺子使些手段让薛澶翻到孔心婷的牌子。这不仅仅是为了安抚下丞相一家,更是让树大招风的丞相一家面对各方的敌视。可能明面上看不出来,士农工商,总有一方能够牵制住他。   若是那个高傲的孔心婷在皇宫里弄出一些是非,那么,就能有更多的理由削弱丞相的势力了。   龙瑞叹气,只不过,这种亲手把自己所爱的人推出去的感觉,真是不好,可他没有办法,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这只是一切的开始。疼痛也是最轻微的,可能等到他生子,或是真的爱上谁的时候,龙瑞才会……崩溃吧。   长泽,如果你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果果:请问你们的名字是? 龙瑞:龙相留 薛澶:薛长泽 果果:请问你们如何看待妖妃一说。 龙相留:美貌若貂蝉,才识比卓文君。 薛澶:没见过,应该跟妲己差不多吧。 果果:果然年龄大的人文化也多些。 薛澶:(怒)你敢相留老! 龙瑞:长泽,冷静。 果果:吃晚饭了,我要来蹭饭。 龙瑞:许久未尝皇蟹的滋味了。 薛澶:来人啊,八百里加急,送皇蟹来。 果果:(汗)这才叫……妖妃吧。 薛澶:(怒)你再说一次! 龙瑞:冷静。   ☆、第四章   第四章   薛澶从睡梦中起来,他听到小顺子在叫他起身。有些不习惯地睁开眼,一切,不该是这样的。身旁的女人仍旧沉睡,可眼前却没有那个会一如既往为自己忙东忙西的人。   是自己的多虑吗?可能只是不习惯罢了。   从床上起来,一旁的孔心婷也起来了。连忙过来帮薛澶整理好衣服,无微不至,却不知是否因为第一次,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薛澶皱眉,但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任由孔心婷手忙脚乱地摆弄着,草草用过早膳,就去早朝了。   孔心婷坐在桌上,满心的都是愉悦。她是第一个侍寝的人,所有的虚荣此刻都被满足了。在孔心婷看来,薛澶,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高大,英俊,万人之上。而刚刚薛澶临走时,还让那个小顺子将昨日司宝司制成的玉梅花簪赏赐给她。内心窃喜的她按捺不住激动,连忙让婢女打理好她的衣着,到宫内“散步”。   但孔心婷不知道,薛澶并不怎么喜欢女人。虽然世人不知,但薛澶自己知道,他对女人的兴趣不大,可能是因为早年丧母的原因吧。侍寝,对于薛澶来说,一是解决欲望,二是为了牵制朝臣。若只是为了第一点,薛澶宁可会在龙瑞的房间留宿。而那个玉梅花簪,不过是他为了留下宠幸的证据,故意让司宝司做的。   龙瑞特意来到后宫,就看到了接下来这一幕。   “见过娘娘。”众嫔妃皆向孔心婷行礼,毕竟昨日侍寝的人是孔昭仪这件事宫内人尽皆知,在事实面前,不得不低头。   “各位妹妹快免礼。”孔心婷也毫不忌讳,直接地称自己是姐姐。虽然其他的妃嫔有不满,但毕竟封了妃位的,只有孔心婷一个人,品位到底还是高了一级的。   一路上,孔心婷春风得意。   忽然,心情好的孔心婷看到了御花园角落里,那只麻雀乖巧地停在女子的指尖,周边的鲜花簇拥着,似乎是仙女下凡。   孔心婷有些不悦,她自认自己再怎么样,也没有这般与自然搭配的本事。   千回百转间,孔心婷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妹妹真是好心情啊。”   柳欢欢转过头,这才看到身后正向自己走来的孔心婷。   “娘娘万福金安。”柳欢欢行礼。   “快些起来吧。这麻雀看我叨扰,也该不高兴了。”   柳欢欢本想说什么,却被孔心婷打断:“只不过啊,这麻雀想要变成凤凰,总归是痴心妄想啊。”   柳欢欢顿住了,她这会儿明白了,这孔心婷是在故意地刁难她。她一个刺史的女儿,怎么能跟一个丞相的掌上明珠对峙……   本想就这样保持沉默的柳欢欢忽然被孔心婷推了一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柳欢欢吃痛,该是扭到脚了。却听到孔心婷说:“哎呀,妹妹扭到脚啦!快些回去歇着吧。呀,妹妹没叫婢女来啊!姐姐马上去给你叫。”说完,孔心婷便趾高气扬地走了。留下瘫坐在地上,明知道孔心婷不会给自己叫婢女过来的柳欢欢。   龙瑞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感叹着嫉妒的女人那丑恶的嘴脸和内心。看向那个看上去委屈至极,想哭却愣是忍住的柳欢欢,龙瑞叹气。   果然还是不该就这个女人吗?果然是过于出淤泥而不染了,以至于面对这些宫中习以为常的刁难时,毫无还手之力。   好歹是占据用兵之地的云州刺史的女儿,女儿被欺负却无人帮助总是会寒了臣子的心。   叹息着,龙瑞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柳欢欢坐在那里,脚上的痛让她无法动弹。果然是扭到了。这里是御花园的角落,柳欢欢和安碧龄交情较好,安碧龄建议柳欢欢不要在显眼的地方停留让孔心婷看到,但安碧龄却没有料到孔心婷竟会与柳欢欢不期而遇。   就在柳欢欢垂头丧气,正准备忍痛挣扎着起来的时候,眼前的光忽然被挡住。   “柳婕妤可无事?”   柳欢欢看得分明,背对着阳光的这个人,在这一刻,宛若神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柳欢欢发现她紧张得甚至说不出话来,只能够笨拙地点点头,指了指脚。   “失礼了。”龙瑞拉过了柳欢欢的脚,刚用了些许力道,便听到了柳欢欢呼痛的声音。   “婕妤的脚要些许时日才能康复,臣这就去叫婢女和侍卫护送婕妤回宫。”说罢,龙瑞正准备离开。起身时,却看到了柳欢欢原本希冀,却暗淡下去的眼神。   心中升起了些许的不忍,毕竟是因为他的原因,本来这个无暇的女子不必留在这个皇宫里的……   柳欢欢以为龙瑞会就这样离开的,却发现忽然有人将自己拦腰抱起。   “婕妤,失礼了。本想背着婕妤离开的,但这样容易加重婕妤的脚伤,只好出此下策。婕妤放心,若是陛下恼于此事,臣必以死证明婕妤的清白。”   柳欢欢不禁将手环在了龙瑞的脖上,龙瑞也没大在意,只以为是婕妤为了保持平衡所做的举动。但龙瑞不知道,此刻的柳欢欢心乱如麻。心说小鹿乱撞,可能说的就是此刻的柳欢欢。18岁,正是女子春心萌动的时刻。   柳欢欢觉得此刻的自己犯下了错,本来,自己应该将身心都献给皇上大,但她发现,她不小心,在进宫没几天就丢了心。把心,给了眼前这个叫龙瑞的人。   她听闻过龙瑞的传闻,但她不在意的。在她看来,此刻的龙瑞,便是她眼里最完美的男人。   一切都错了,乱了乱了……   龙瑞将柳欢欢送到柳欢欢住的元霜阁,意外地看到了安碧龄从元霜阁出来。听安碧龄说,看到柳欢欢过了午膳仍未归来,担心正准备出去寻,就看到了抱着柳欢欢归来的龙瑞。   龙瑞简单地将状况说明,便将柳欢欢放到榻上,命婢女到太医院拿些金创药。   安碧龄代替依依不舍的柳欢欢送龙瑞出了元霜阁。   寒暄几句,龙瑞便离开了。安碧龄看着龙瑞的背影,想起柳欢欢刚刚的那副模样,只道柳欢欢丢了心。转念想,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爱了不该爱的人,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想罢,安碧龄也走向她的紫林居。   殊不知,这一幕,被恰巧下朝,正准备前往御花园散心的薛澶看到。薛澶转头问身边的小顺子:“方才与龙侍谈话的人是谁?”   小顺子回答:“是紫林居的安婕妤。”   “安婕妤……安婕妤……今晚就让她来侍寝吧。”说完,也不顾小顺子有没有跟上,径直地走向前往御书房的路。   小顺子愣了愣,看了眼那急着往前走的皇帝。小顺子叹了叹,也只能跟上。   小顺子叹了什么呢?他叹皇帝看不清。让安婕妤侍寝是为了什么呢?是因为安婕妤的花容月貌,抑或者是为了什么别的吗……   一切都错了,乱了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澶:让安婕妤来侍寝吧。 小顺子:安婕妤在与情郎私会。 薛澶(挑眉):那情郎是谁? 小顺子(冒冷汗):是太医院的人。 薛澶:那算了,那叫那个元霜阁里面的…… 小顺子:柳婕妤。柳婕妤在和龙侍探讨茶道。 薛澶:给我把龙瑞叫回来。 …… 龙瑞:长泽,找我有事吗? 薛澶:给我泡茶喝! 龙瑞:我不会啊。 薛澶:那你和柳婕妤探讨什么茶道! 龙瑞:是柳婕妤让我去试味道好给陛下你喝的。 薛澶(青筋……):我怎么从来没见有人给我送茶…… 龙瑞:…… 薛澶:好啊,龙瑞,你竟然敢勾引我的妃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龙瑞:但凭陛下处置。 薛澶:给我泡茶,不泡好不许走! 龙瑞:…… 小顺子(嘀咕):陛下你这是有多别扭……   ☆、第五章   第五章   一连三日,薛澶都是到的紫林居,也就是安婕妤安碧龄的那里。这让所有以为孔贵妃会一直得宠下去的人惊讶,让孔贵妃生气地砸碎了几个花瓶,但局中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起了这个变故,包括薛澶自己。   那一日,薛澶用过午膳,便派小顺子到司衣司把龙瑞寻回来。几日前司衣司走水,龙瑞也不免成了宫里的大忙人,忙着重建的事。   龙瑞来到御书房的内殿,问那个好端端坐在榻上的人:“长泽,有什么事情吗?”   他几乎脱不开身,他一日的行程基本上是满的,若不是刚才拜托了小顺子帮忙,龙瑞可能都来不了御书房。   “陪我午睡。”   仅四个字,龙瑞便明白了。薛澶睡觉很不安稳,容易做梦,好坏不分,但每次龙瑞看到他紧皱的眉,就觉得心抽疼,也就不自觉地答应了下来。   等龙瑞回过神,他发现他自己已经坐在床的一侧,薛澶躺在他的腿上。   龙瑞叹气,先不论其他,薛澶任性的毛病还是没有改,也改不掉了吧。用沉纲的话来说,是自己宠坏了他对吧。一次次的心软,一次次的让步,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本来,薛澶登基后,他便可以离开,但他选择了留下,就因为了心中的那坚不可摧的执念。   一如既往地传递着安神的咒语,心中喃喃:“我的长泽,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我死……”   等薛澶醒来的时候,龙瑞已经不在了。薛澶叫来小顺子:“龙侍呢?”   小顺子恭顺地回答:“龙侍去了紫林居。”   薛澶愣了一愣,叫来婢女整理了一下衣衫,叫小顺子带上最近地方进贡的夜明珠:“摆驾紫林居。”   而此时的龙瑞来到了紫林居,站在正坐在桌旁吃着葡萄的安碧龄身前。   “他叫常端对吧。”   安碧龄手中的葡萄掉回到碟中,颤抖着声音问:“你是怎么知道?”   “你且不必问这个,只要是他就可以了。”   “你……想怎么样?”安碧龄问。皇宫中妃嫔若是有二心,发现之后要按律论斩。她死无所谓,但她不能让常端死。   “很简单,我要你永远留在这个宫里,哪怕你心里的是其他人。”   安碧龄很惊讶龙瑞的要求:“你又为何会知道我会留到最后。”   “你的性格适合留在皇宫之中,不张扬能保密是陛下会选择你的原因。哪怕你做不成皇后,你也是最后能够在宫中留到最后笑到最后的人。”龙瑞是这样回答的,但实际上,还有一句,龙瑞没有说出口。“就算不能笑着,我也有办法让你在宫里占有一定地位。”   “……好,我答应你。”安碧龄别无选择。只是她没想过,她今日的应诺,到成了她这辈子最庆幸许下的承诺,无关爱与恨。而后来,也有一个人给了龙瑞一个相似的应诺,不过,这都是后话。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臣,参见皇上。”   “平身。”   “寡人特地给爱妃送来了最新进贡的夜明珠,爱妃快过来看看吧。龙侍,你且到一旁候着。”   龙瑞原本欲离开的步伐顿住。他本不愿看的,为何要如此残忍的,让他看着这些刺痛他目光的温存。龙瑞觉得此刻的他,就如树上的叶,被阳光照成乌黑,然后无力地落下。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薛澶才离开,龙瑞也才得到解放。   龙瑞现在紫林居的门口,看着那个远去的人,忽然后面传来安碧龄的声音:“我们都是一样的……”   龙瑞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向前跟上薛澶的脚步。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当晚,小顺子端着牌子进来,薛澶正想说摆驾紫林居的时候,却被龙瑞阻拦。   “长泽,雨露均沾,我以前教过你的,你忘了吗?”   那时的薛澶很气闷,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就是莫名地压抑,浮躁,以至于他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句后来让他后悔莫及的话:“不用你管!”   龙瑞愣住了,一旁的小顺子也愣住了。   第一次,薛澶如此大声地反驳。是啊,13年了,也该烦了。龙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露出了一个苦笑,退到了一旁。   薛澶还是随意地翻了一个牌子,然后去了。   临走时,小顺子偷偷地跟龙瑞说:“龙侍,不要在意,陛下只是今日早朝时不顺,浮躁了些而已。”   龙瑞摇摇头,说自己不在意,然后催促着小顺子快走。小顺子觉得龙侍其实,很可怜。他在一旁将一切看得分明,这两人,一个毫无保留地付出,另一个,却从未让对方知道他的想法。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宦官,做不到什么的。   其实每个人都很渺小改变不了什么,压在身上的命运,有时,让人觉得沉重而绝望,仿佛就是现在站在御书房门口的龙瑞。   你看,安碧龄,我说我们不一样的。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然后被迫分开,但我呢?我们呢?明明这么近,但永远感觉上去那么遥远。一个天涯,一个海角。你们之间有爱,可我连爱的影子都抓不住……   不一样的,我们,终归不一样。殊途,终归是殊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澶:相留,来陪我睡觉。 龙瑞:好。 薛澶:相留,我睡不着…… 龙瑞:我来陪你。 薛澶:午睡午睡! 龙瑞:来了。 薛澶:我们来做点运动吧,相留。 龙瑞:快睡吧,长泽。 薛澶:……   ☆、6   第六章   次日,龙瑞来到御花园。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凉亭中,远远眺望着乾政殿的方向。想起昨日的种种,不禁再度叹息。   忽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直到两人走到龙瑞身前,龙瑞才留意到。龙瑞抬头,这才发现是安碧龄和柳欢欢。   安碧龄是硬生生被柳欢欢拉来的。她们心照不宣柳欢欢此行的目的,只当是偶遇。   “臣参见安婕妤,柳婕妤。”   “龙侍不必多礼。”   “安婕妤头上带的兰很别致,更显得优雅。”龙瑞不吝称赞。在皇宫中如非必要,还是和各宫娘娘打好关系来的好。   “这是欢欢摘的,臣妾倒是觉着龙侍更适合呢!”这是打趣吧,龙瑞无奈。这算是对昨日自己威胁的小小报复?   “那我去给你摘。”柳欢欢提起长裙便快步走了出去,连龙瑞急忙的那句“不必”也没听到。   看着柳欢欢挑选兰花的身影,龙瑞和安碧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叹气。但两人叹的不同,龙瑞叹事情变得糟糕,安碧龄却叹柳欢欢为爱成痴。   不觉间,安碧龄和龙瑞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下来,没有昨天龙瑞的针锋相对,也没有安碧龄昨日的紧张。只因为同病相怜,而在不觉间,变得像是朋友一样的存在。   这一幕,却让不期而至的薛澶看到。本来,他是来找龙瑞的。因为他知道若是龙瑞无事,便会来这个凉亭坐着。不料却看到安碧龄与龙瑞笑着交谈的样子。   那一幕,在薛澶看来格外刺目。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只是心里很不舒服,所以他扭头就走了。   薛澶走后,柳欢欢跑到龙瑞身前,亲手将刚采下来的兰,放到龙瑞头上。   柳欢欢和安碧龄感叹,原本没有留意到的,原来龙侍是如此美貌一个人,衬上兰,不显得阴柔,只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   安碧龄在内心叹气,这般良人,奈何无缘呢……是为谁而叹呢?为龙瑞,也为薛澶。   下午,龙瑞来到御书房,每日下午他的任务基本上就是帮助薛澶批阅奏折,今日的薛澶格外沉默,压抑了整整一下午,直到用过晚膳,在小顺子冷汗流了满背,终于结束了这次13年来最长的静默。小顺子很早就跟随薛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两人这般,他虽知道原因,但他仅能在一旁叹气。   “相留,今日你帮我守夜吧。”薛澶静默后的第一句,便让龙瑞像是石化一般立在那里。   小顺子惊讶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陛下啊,你可知道,你这样,会伤了这个人的心啊!陛下,就算龙侍答应永远伴您左右,可天下万物之心,皆非无坚不摧啊。   龙瑞没有搭话,也没有留意薛澶前往何处,等到回神时,龙瑞发现他已站在紫林居外。   龙瑞叹:长泽啊长泽,你此举是想告诉我不要染指你的女人了吗?你是误会了那日的事了吗?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为你找一个能替你分忧,亦不必你付出爱的人。这样,也是我的错吗?若这算是你对我与你的妃子过于亲密而给出的惩罚。好,我接受。而你,也真的让我痛了。   长泽……我爱你啊。   夜凉如水,到底冻痛了谁的心?这一夜,独吾心与无言。   龙瑞望着夜空。不能在一起就罢了吧,罢了罢了,一辈子其实,没那么长的对吗?应该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欢欢:龙大哥,送你兰花! 龙瑞:谢谢。 薛澶:相留,你喜欢什么花?我来给你摘。 龙瑞: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花。 薛澶(炸毛):那你又收那个柳欢欢的花! 龙瑞:我也没拿回来啊。 薛澶(怒):你还想拿回来! 龙瑞(顺毛):你去御花园从来不碰花,也不凑近。所以我知道你不能闻那些太香的花,碰了那些粉手或什么的会变红。所以我才不敢拿回来也不能让你去摘啊。 薛澶:相留…… 龙瑞:怎么了,长泽? 薛澶(紧抱):爱死你了! 龙瑞(脸红):……我也爱你。 果果:以上纯属剧外小两口秀恩爱,请忽略→_→ 龙and薛:快给我平反,咱俩是相爱的! 果果:货既已出,概不退款!看我不在剧里面整死你们俩这老在我这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的杀千刀的人! 龙and薛:揍他! 果果:救命啊……   ☆、7   早晨,当薛澶在安碧龄的侍候下束好发,整理好了衣衫,出了紫林居,看到站在一旁的龙瑞。薛澶忽然觉得内心有些不忍,13年的相伴,要说什么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昨天,可能只是气急了吧。但是,龙瑞没有说任何,仿佛昨日受到这般侮辱的不是他。薛澶知道龙瑞的情意,他无法回应,但现在想来,昨日的做法,似乎,太过了。   可龙瑞不说,薛澶也做不到先开口低头。   最后,却只能说:“相留,今日与我一同早朝吧。”   龙瑞抬头看向薛澶,看着这个他爱着的人,哪怕这个人伤他至深,可他仍是做不到硬下心来对这个人恶言恶语,但却又不想谈及昨日的种种,所以方才只能无言。   早朝?龙瑞想他确实也是许久未去了,是时候该配合薛澶给那些见风使舵利欲熏心的朝臣一点威慑。   看到龙瑞点点头表示明白,薛澶不知为何舒了一口气,他觉得龙瑞还会答应,就代表龙瑞没有与他产生隔阂,当下也便放下心,步子也放开了些。   安碧龄站在紫林居的门口,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突然,她觉得龙瑞悲惨。所爱之人的笨拙,让龙瑞看不清所爱之人的心,那个笨拙的人自己都不懂,这让同是局中人的龙瑞如何看清呢?安碧龄想若下次再见到龙瑞,便告诉他吧。有些微渺的希望,总是好过空等的。   “凡河水患越加严重,为何众卿无人理会,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薛澶高坐帝位,俯视着下面的群臣,不怒自威。   下面无人应答,薛澶不禁恼怒,无人忧心天下苍生,一日水覆舟时,何人承担此责任。   “龙侍。”   “臣在。”龙瑞站出来,等候皇帝的命令。   “三日后即刻前往凡河治理水患,寡人赐你金令,见此令牌如见寡人亲临。”薛澶命小顺子将令牌交给龙瑞。   “臣,遵旨。”   “三日后即刻前往凡河治理水患,寡人赐你金令,见此令牌如见寡人亲临。”薛澶命小顺子将令牌交给龙瑞。   “臣,遵旨。”   凡河,契丹与西凉的边界之一。契丹与西凉的国界,由西至东分别是漠海十三城,藤音河,赤衣海,凡河,冲明江,卫海。而凡河,在天润元年时,契丹族认为新皇登基,根基不稳,是最好的偷袭时机,便由契丹王耶律舒岚亲自领兵攻打凡河。   外面的世人或许不知,但在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当初以八万兵力击退了契丹十五万兵力的将领,不是唐恬唐沉纲,而是现在众臣面前,这个被世人唾弃的惑主男宠,龙侍龙瑞。   丞相孔令孔贝林看向龙瑞,在孔令看来,这个龙侍,仿佛真的是真龙的侍卫,替天子解决所有的难事,就像殷正二十五年时,这个叫龙瑞的人耗尽了大皇子薛莫薛梓檀三万多人的兵力,以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大皇子一派,使唐沉纲轻而易举地在之后的战役中大获全胜,也令薛澶顺利无阻地登上帝位,震惊了当时所有旁观的人。   而凡河之战,西凉并未胜利,也并未失败。原本兵力悬殊,西凉必败无疑,而使双方战和的原因,是龙瑞单枪匹马地杀上契丹的营地,劫持了契丹王,迫使契丹王同意了双方战和并全身而退。   尽管此事听上去天方夜谭,但却是实际发生的事情,无可辩驳。   所以在众臣看来,龙侍就是一个矛盾体,具有如此优秀的能力,竟愿臣服一个男子身下,虽说是天子,但仍是令人无法置信。   很快,龙侍准备离宫的事传到了后宫众妃嫔的耳中。   柳欢欢是在御花园的凉亭找到龙瑞的,那时的龙瑞正尝着御膳房送来给他的糕点。毕竟宫中在这方面宫人们能找到的说得上话而且于礼数也合适的,只有龙侍。   “你要走了吗?”龙瑞听到这样一句话,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身前的柳欢欢。   龙瑞正要站起来行礼,就听到了柳欢欢似是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用你行礼,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就可以了!”   龙瑞依言没有站起来,点点头:“是的,三日后,臣就会前往凡河治患。”   之后,龙瑞本以为柳欢欢会说些什么,可沉默了许久也等待了许久,也没见柳欢欢发话,久到龙瑞以为柳欢欢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听到柳欢欢说了一句让他目瞪口呆的话:“龙瑞,我喜欢你。”   龙瑞愣了一下,立刻便看向柳欢欢:“婕妤,你可知这话在宫中是不能乱说的。”   “我没有乱说,”柳欢欢摇摇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爱的人是谁,也明白你不会爱我的,可我就是忍不住……爱上了你。”   龙瑞只能沉默,这份情意,他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如果回应,会害了他们两个人。   柳欢欢没有在意龙瑞的沉默,继续说:“我不在意是不是喜欢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龙瑞,能告诉我你的字吗?”   说出最后这句话,柳欢欢觉得自己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女儿家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很需要勇气的了,甚至在万人看来是不知廉耻的行为。男人的字,若是让女人知晓,就算不是妻子,也可以算是重要的人,所以,柳欢欢想知道。就算不能成为这个人的女人,就算不能得到这个人的爱,但如果自己可以对这个人来说特别一点,如果可以……   龙瑞本不想说的,但当他看到柳欢欢的那双眸子的时候,他回想起13面前,那个站在潭边丝毫不畏惧地看着自己的那个小男孩,那时候,那个男孩的眼睛就是这样的,失望,而却希冀。   那时候的薛澶是从一个佛士处听闻玉台山的那个无名寒潭里面住着一条龙的,抓着这最后一丝希望,薛澶去了玉台山。从而使之后的一切发生。   “我的名字是相留,龙相留。”鬼使神差的龙瑞还是说了。   他看到了柳欢欢发亮的眼神。   他不大记得之后柳欢欢之后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柳欢欢说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龙瑞长叹,他已经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使命运又会从哪里扭曲,不过,应该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吧……   三日后,龙瑞启程了。   安碧龄没有去送行,谁也没有去。薛澶坐在御书房里看着奏折静默不语。   而安碧龄呢?她在想那日与龙瑞的对话,她本想将那些告诉龙瑞的。龙瑞启程的前一日,她找了龙瑞一次。她只将话说了一半,便被龙瑞打断,只听龙瑞让她停下,那时候,她明白了,不是不知道,他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帝皇的笨拙,本来猜到的,但帝皇却让他一次次地失望,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个人应该猜到了,正是因为猜到了,所以痛苦。因为他必须装作不知道,麻痹自己,因为如果知道的话,他的心里面那条永远无法愈合的创口会越裂越大……   对啊,就算知道又能怎样,若是点破了,岂不让两个人都痛苦。所以这个叫龙瑞的人,选择只让他一个人痛苦的这条路。可龙瑞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幸福他的快乐,又飘逝到了哪里呢?   而一边的元霜阁里面,女子坐在桌前,手上绣着什么什么,看上去似是香囊。只看她绣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窗旁,看向窗外的一切,嘴里依稀喃喃着:“这具身体,究竟还能撑多久呢……”   爱没有错,不爱,也没有错,只是他在错的时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从此万劫不复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澶:相留,别走…… 龙瑞:我是去帮你治理水患。 薛澶:相留,别走…… 龙瑞:我去帮你打敌人! 薛澶:相留,别走…… 龙瑞:我只是想去上个厕所而已……   ☆、第 9 章   第八章   龙瑞用了四天的时间日夜兼程来到了凡河。没有人跟随他,孰知龙瑞的薛澶也默契地没有给龙瑞派任何随从。此行刚到凡河所属的野羚郡,便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故人,天润的猛将,唐恬唐沉纲。   “瑞哥!”当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龙瑞还有些恍惚,转头后,看到一如既往地对自己露出憨笑的唐沉纲,愣了好一会儿,龙瑞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唐恬是龙瑞八年前捡来的乞儿。当时的龙瑞路过,无意识间对上就那双似乎永远不会令希望破灭的眸子,那一刻,龙瑞觉得,这样的人,才是薛澶需要的人,也便把他带了回去。男子弱冠是要冠字的,而唐恬的沉纲二字,便是龙瑞给的,沉,意为稳,纲,则是朝纲。龙瑞那时总感觉,未来,唐沉纲的存在,就是稳定朝纲的关键。而事实,也却如龙瑞猜想那般。   “我来视察军况,正好来到凡河,老远我就看到你了。” 怎么说好呢?唐恬就像一只野兽,有着精准至极的直觉,有时这直觉让龙瑞都自叹不如。   “败给你了,走吧,带我去河畔看看吧。”龙瑞拍了拍唐恬的头,如同那些日子一般,愉快,暂时忘却了之前的苦痛。   两人来到了凡河河畔,一看,果真是灾情严重。没有房屋是完好的,都被水淹没掉了。幸存的居民都被妥善地转移了,现在暂时退潮了,涨潮时,水会再度漫上来。   龙瑞看了看河况,果然如他所想,凡河之战时他已留意到,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泥沙将河道抬高,周围的土地却没有抬高,而河流转弯之处过于湍急,洪水便不可避免了。   而遇到唐恬之前,龙瑞还在凡河外十几里的地方,也就是野羚郡旁的杉岸郡看了下,天壤之别的干旱,似是凡河将水源全部收为己有。那么,解决最好的方法,就是引流,将水引至杉岸郡,然后再将河道与冲明江连通,然后自然而然地流出卫海。   裁弯反而还算轻松,只需在涨潮前将河道修改好便无大碍。但引流的工程危险,当河道连通的那一刻,身处河旁必然躲避不及。   这种事,有无人肯做,也是个问题。   但龙瑞没有想到,在凡河,臭名昭著的他,也有能让全城人响应的魅力。   这还是唐沉纲告诉他的,他说边境的人都知道龙侍凡河之战的英勇,他们不在意帝都里面的那些男宠之说,在边境百姓的眼中,龙瑞是英雄,甚至是天子请来拯救他们的神明!   “瑞哥,这河道快挖好了。”耗时大半个月,河道挖好了,两个郡的人们齐心协力,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任务。   “是啊,明天该能结束了。”   此时,两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意外的状况。   当河道挖好的时候,凡河的涨潮来得突然,唐沉纲只来得及叫周围的百姓避开,自己却被凡河的水无情冲走。就在所有人惊讶的时候,一个身影跳下了河。所有人都很担心,亲自挖的河道,他们都知道河道的深。   就在凡河附近的百姓担忧二人命运之时,帝都却传来了一则喜讯——安婕妤有孕了。   安婕妤被封为了安淑妃,一时间,倍受帝宠,后宫里暗流涌动。   御书房里,薛澶坐在桌前,手上摆弄着那个破旧的弹弓。   本来,初为人父,他是高兴的,可忽然从昨天开始,就没来由的心悸,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人遇到了危险,又或是什么隐藏许久的秘密将被揭开,又或者说,两者都有。御书房里很静谧,只有帝皇无言地摆弄着弹弓,和宦官站在一旁无声地叹息。   这一切,都与那时的龙瑞无关。   当唐恬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躺在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身上的衣服是干的,旁边坐着龙瑞。   过了很久,唐恬才问:“那个,是你吗?”   唐恬掉入水中后并没有立刻昏过去,朦胧之间,他看到一条龙!不论再怎么难以置信,他还是感受到了鳞片的冰冷。但是,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龙的威压,反而,这条龙给他的感觉……很亲切,很熟悉。就像那个一直对他很好的哥哥……之后,唐恬便陷入了无知的黑暗。   一醒来,唐恬看到了龙瑞,再联想起之前的龙,这才开口。   “你猜到的,就是事实。”龙瑞是这么回答的。他看着唐恬,看着这个人接下来的反应,是恐惧?还是厌恶呢?   唐恬看着龙瑞,将他与那条龙联系在一起,忽然,在阿澶身上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那么,四年前的那条龙,就是你吗?”唐恬看到龙瑞点了点头。   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四年前,所有西凉的百姓都不会忘记。   那是殷正23年的8月,在西凉人10年一度的神龙祭祀中,这一年,真龙现身了。   仿佛是昭示天下人一般,这条龙盘在当时15岁的薛澶的身旁,似是说明这个人就是他所选择的龙子,那条龙发出了令所有人都觉得害怕的吼声,但除了薛澶,除了薛澶能够完好地站在那里,其他人都是东倒西歪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大皇子薛梓檀才起兵叛乱。也正因这件事,才奠定了薛澶登上帝位的必然。也是这次出乎意料的神龙祭祀,让胜利逐渐靠向薛澶。   “你不怕?”龙瑞问。   唐恬摇头。怎么会怕呢?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怎么会怕?唐恬内心中这样说道。   “你又何苦留下呢?”   “你知道的,我爱那个人啊。”   “可是……”   “沉纲,没有可是。当你爱上的时候,你也会发现,一切都是这样的不受控制。”   第二天,龙瑞便带着唐恬踏上回野羚郡的路。沿路走来,周围凡河的状况已不再是之前那般不受控制,百姓的生活也逐渐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当两人到达野羚郡时,却听到了那个迟来的喜讯。   安碧龄,有孩子了……   这一天,龙瑞从未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瑞哥,我陪你回去。”   “可漠海……”   “我会修书一封告诫他们的。”   龙瑞不好反驳什么,也无暇反驳,便与唐恬一同踏上回皇宫的路。这次时间比来要久得多,花了大约大半个月。   当两人回到帝都,回到皇宫时,距离龙瑞离开皇宫,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   入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澶:尾巴! 龙瑞:给。 薛澶:手! 龙瑞:来了。 薛澶:抱抱! 龙瑞:哎! 薛澶:亲亲! 龙瑞:嘛! 薛澶:我要养你! 龙瑞:好。 果果:这到底是谁养谁啊……   ☆、9   第九章   “臣,幸不辱命。”   龙侍的回来,有人惊讶,惊讶于他竟能真的治理好棘手的凡河水患。有人懊恼,懊恼失去了龙侍不在时牟取各种私利的好时机。   下了早朝,薛澶便去了紫林居,看他还在安碧龄肚子里的孩子。龙瑞还是跟着去了。   他去的目的,不是为了看薛澶与安碧龄的温存,他只是为了确认安碧龄腹中的胎儿是否安好罢了。尽管,龙瑞还是不可避免地要看到那些刺目的温存。   “臣,告退。”薛澶是知道龙瑞的来意的,自是答应了龙瑞的请退。龙瑞回来了,薛澶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再加上连沉纲也来到帝都,那么现在帝都的所有朝臣都必须人人自危。   安碧龄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对着自己嘘寒问暖的薛澶,安碧龄心中知晓这些事物的错综复杂。终归是不能说的,现在,一切还不能向帝皇点明。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等到那个时刻来临,等到那个时刻就可以了。龙瑞啊龙瑞,你且再等等。   龙瑞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紫林居。午膳的时间过了,薛澶大概会是留在紫林居不再离开了。   忽然,有人叫住了龙瑞,龙瑞回头看,看到柳欢欢现在元霜阁的门口,大声地叫住自己。龙瑞站在原地,等着柳欢欢接下来的话,却不料被柳欢欢迎面抱住。   “没事的,会好的。哭出来吧。”柳欢欢将龙瑞的头按到肩膀上,不再说话。   龙瑞靠在柳欢欢的肩上,不再说话,也没有挣扎,顺其自然地靠着。   柳欢欢知道,龙瑞在颤抖,但也知道,直到龙瑞的情绪恢复,他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似乎早在很久之前,眼泪已流干,又或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积聚了太多悲伤,而已经欲哭无泪了……   “谢谢你。”那之后,龙瑞是这样对柳欢欢说的。柳欢欢既开心,却也心酸。   这就是她爱上的男人啊,总是这样的让她,心疼啊。   “叫我欢欢好吗?”柳欢欢用祈求的眼神看向龙瑞。   很久之后,龙瑞才说:“欢欢,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柳欢欢本是很开心,但听到后面的话,却愣住了。   “我……能隐瞒什么。”   “双十,对吗?”   柳欢欢没有说话,她已经明白了,龙瑞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   没错,她的确是活不过二十,大约还有些许日子吧。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能够遇上这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此生足矣。   “我帮你,所以请不要放弃。”龙瑞知道,自己对眼前的女子没有爱情,他只是发自内心的不希望眼前这个愿意安慰自己的人,这个拥有与长泽相似的澄澈的眼神的人,就此暗淡下去。   所以,哪怕要用那些力量,哪怕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关系……   夜深人静之时,龙瑞站在柳欢欢的床前,将手放到柳欢欢的头上。   柳欢欢,我龙瑞以自身修为换你之后得以延续的阳寿。   正在龙瑞将修为输送到柳欢欢的体内时,不料柳欢欢竟突然醒来。   “刚刚的……是什么?”   龙瑞知道,该瞒不住了,但他没有停住。他将一切告诉柳欢欢,却不让柳欢欢挣脱他的手。   柳欢欢哭了:“你是何必……”   “我不忍心,请你让我这么做,好吗?以后,我来当你的后盾。”   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才有足够多让我牵挂的人,才能让我找到更多的理由可以留下来,找到更多的理由,继续爱。   元霜阁的屋檐上,一个身影轻松跃下,那是唐恬。他本是跟着龙瑞,想要过去安慰他,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之后的那些画面。   唐恬微微放下心,这个女人,是否能让瑞哥的心稍微变得平静,让那些苦涩变得稍微淡些呢?阿澶,快点发现啊!我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快点发现,快点把瑞哥留住……   不然一切会来不及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将要来临了,一切会就此沉寂吗?会就此尘埃落定吗?抑或者,就此,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欢欢:龙大哥!我要玩神龙摆尾! 龙瑞:好。 薛澶:给我下来,那里是我的座位!赶紧停下! 龙瑞(没听到):欢欢,好玩吗? 欢欢(同样没听到):好玩! 薛澶:都说了停下!停下!停下!不许和我的相留这么亲密!没听到吗!啊! 欢欢:刚刚是不是有人惨叫啊? 龙瑞:好像是耶。 两人转头…… 薛澶(湿淋淋):相留,你的尾巴弄了我一身水…… 龙瑞:抱歉。 过了一会儿…… 龙瑞:还要玩吗? 欢欢(坐在龙尾上):继续! 薛澶(坐在龙头上):继续! 果果:刚刚谁让人家停下的……   ☆、10   第十章   天润三年三月,安碧龄为皇室诞下一女。   “龙侍,由你来为寡人的公主封号赐名吧。”   龙瑞抬起头,看向没有任何表情的薛澶和在一旁与自己一般惊讶的安碧龄,龙瑞没有说话。   “臣遵命。”龙瑞看了一眼安碧龄,一会儿才开口:“名怜,封号为安平可好?”   薛怜,封号安平公主。   “甚好!”薛澶之后便让龙瑞退下,让紫林居只留下他们这个温馨的家庭。   安碧龄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她差点无法控制自己把那个人留下。幸好她没有这么做。她明白,若是做了,只会让现在的帝皇离龙瑞越来越远。可是龙瑞啊龙瑞,对感情如此迟钝的帝皇,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还是说,你要就这么等一辈子,哪怕是死呢?   龙瑞出了紫林居,先是去了一趟元霜阁,叮嘱了柳欢欢喝下他派人去熬的药,然后陪柳欢欢说了一会儿话,便径直地走向太医院。   “见过龙侍。”太医院的老臣丘太医看到龙瑞的到来,连忙行了个礼,宫中不似宫外,相反宫中的大人大多都十分爱戴龙侍,毕竟龙侍的性子虽说严厉,但是骨子里还是为他们这些人臣好的。   “丘太医不必多礼,”龙瑞扶起丘太医,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此行的来意,“之前那些日子,劳烦丘太医再为皇上开些药膳安神了。近来皇上的药膳再喝几日便能停了。若皇上问起,就说是我让的。”   龙瑞知道薛澶睡不安稳的毛病,也就在临去凡河之际,让丘太医为皇上开了几剂药。当然,药方里有一部分还是在龙瑞和丘太医商讨之后共同决定的。   丘太医自是领命。现在的太医院中,丘太医是元老,他看了很多皇上的臣子,他也知道哪些才是真正对皇上好的。而眼前这个在外人看来是个甘愿雌伏在他人身下的无耻惑主之人,偏偏是这世上最关心陛下的人。   似是无意地,龙瑞打量到了一旁正在写着不知道给哪个宫妃的年轻太医,龙瑞问丘太医:“那人是生面孔啊……”   “你说少原啊,”丘太医顺着龙瑞望着的方向看去,“他是我们太医院所有人都很看好的后辈,是新来的。”   龙瑞点点头,不置可否。却是让丘太医先忙,自己却走到了那个姓常名端字少原的人身前。   “常少原,逃避下去,好吗?”   常端听到这句话,骤然抬起头,便看到龙瑞站在他的身前。   “微臣不懂龙侍的意思。”   龙瑞却没有让常端蒙混过关的意思:“原来你常少原,只是一个宁愿让女人承担起一切的懦弱男子。”   常端在袖里握紧了双拳,沉默。   “你可知道在这宫中危险到底有多少,且不论皇上的真心,光是比淑妃娘娘出身好的那些女子便是很大的威胁。你让一个刚生产的女子如何应对。”   常端没有回答,但袖子里的手可以看到些许的红丝。   “常少原,能给你的时间不多,我总感觉宫里很快会发生什么。希望你能快点做出抉择,是保持沉默,还是给那个人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说完,龙瑞便离开了。常少原,但愿你能对得起安碧龄的痴心一片。你不曾知道,独自一人承担不能诉说的一切,是多么痛苦。独自面对,是多么令人身心疲惫。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每当常端想起这件事,都只能长叹。长叹当时劝诫他的那个人,那个人拯救了其他人的幸福,却来不及抓住自己的。   一切都是孽缘,孽缘啊……   而在另一边,在偌大的昭南宫之中,却有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近来皇帝对我们孔氏的打压是越来越厉害了。”孔令坐在他的女儿的对面,看着穿着雍容华贵服饰的孔心婷,不住叹息。   “皇上虽说隔三差五地来昭南宫,但那只是看在我们孔氏的面子上。更多的,都是去紫林居那个小贱人那里!从没有真正地把我看在眼中!”孔心婷不说便罢,提起便气。凭什么那个区区丹州刺史之女与她平起平坐!凭什么她堂堂丞相的掌上明珠,却连皇上的一丝丝宠幸都得不到!   “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削弱孔氏的权力啊……女儿啊,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让皇帝无暇顾及我们。毕竟,攘外必先安内……”   孔心婷心领神会,笑着回答:“我明白了,爹爹。请爹爹放心,女儿自会办好此事。”   当然,之后他们所谈论的乱子自是发生了,毫无疑问的。   可是,此时的孔氏父女没有想到,哪怕他们真的制造了乱子,却也真正引来了他们的杀身之祸。   且不论他们实质上仍未抓住弱点的薛澶,只一个不论在任何方面都不能下一个定数的,那个难以预测的龙侍,便足以让他们满盘皆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风,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场景一: 龙瑞:欢欢,把这药喝了吧。 欢欢:苦。我要冰糖! 龙瑞:好。给你冰糖,但你要喝下。 欢欢:好! 场景二: 常端:碧龄,这是温养的药,快些喝了吧,凉了会更苦的。 碧龄:好。 常端:哭吗?我给你拿着蜂蜜吧。 碧龄:不苦,有你在就不苦。 场景三: 小顺子:皇上,丘太医送中药来了。 薛澶:寡人不喝,拿走。 小顺子:皇上,这是安神的,快些喝了吧。 薛澶(摔):寡人说不喝就是不喝! 小顺子(嘀咕):还是让龙大人来做这差事吧…… 场景四: 龙瑞:长泽,这药…… 薛澶:相留,能不喝吗? 龙瑞:不行! 薛澶(撒娇):我怕苦。 龙瑞(叹气):欢欢都喝了,为什么你不喝呢?是真的太苦了吗?可能是吧。要不我换一些药…… 薛澶(一个机灵):我喝! …… 龙瑞:长泽,你还好吗? 薛澶:好苦啊,相留…… 龙瑞:我去给你拿着冰糖缓缓。 薛澶:不要。 龙瑞:苦就不要逞强,很快的,我去帮你拿。 薛澶:你亲我一口就可以了。 龙瑞(脸红):……好吧。 …… 龙瑞:还苦吗? 薛澶:还苦……继续! ……自此年轻的帝皇爱上了喝苦药。 欢欢:你赖皮! 薛澶:相留只会对我这么好。 龙瑞(脸红):……   ☆、11   第十一章   近来,龙瑞甚少去御花园。为何?因为薛澶会带着他的安平公主在御花园中闲逛。   龙瑞只能感叹,感叹命运,也感叹自己。或许一切就会就此落幕,而这个故事,最终结局就会是自己的郁郁而终。   也罢,只要他,只要他幸福,什么都可以。哪怕,命运于他,太过不公。   这些日子的午膳过后,龙瑞都会来到同一个地方——元霜阁。来元霜阁自然是为了柳欢欢的事。   “相留哥,真的可以了。”柳欢欢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拒绝了,可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一次理会过自己,只是在她看来固执地为她续命。   “若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是我欠下的。”龙瑞清楚自己积蓄了千万年的修为在被自己一点点地消耗。不过没关系,哪怕帮柳欢欢延续近三十年的寿命,他的修为也还有剩余。虽然只是现在帮她延长了一年的寿命,便已经消耗了他几百年的修为了。   需要为什么吗?他不忍,便就做了。   柳欢欢心中却是苦涩。相留大哥,欢欢不要你欠她,只要你肯陪着她过完剩下短暂的时光,便也够了。不需要再多的,可为什么,看着对待自己温柔的龙瑞,柳欢欢觉得她突然对时光有了需求。   能延长也好,这样,她还能再看多这个人几眼。当初,她本是不需要进宫的,但是姐姐柳弯弯却与情郎私奔。若是不按照原本的那般,欺君之罪,谁都担当不起。所以柳欢欢去了,在爹娘亏欠的眼神中,在爹娘不舍地送别后,她上了那个万劫不复的轿子。   的确是万劫不复,因为她坠入了那个名为爱情的深谷,从此万劫不复,尽管她甘之如饴。   龙瑞看着这个被自己用咒法弄睡了的女子。他终是亏欠他的,一切都不可能……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因为他的心有所属,因为不可扭转的身份,也因为令人绝望的命运。   将柳欢欢额前的那缕发理好,叮嘱那些婢女照看好柳婕妤,龙瑞便离开了。   之后,龙瑞去了宫门,去送唐恬。毕竟唐恬的任务是守边,皇城他不能久留,龙瑞也从薛澶日常的奏折中看出外面的暗流涌动,知道日子不会再太平太久。也因此,唐恬必须回漠海十三城。   “沉纲,此行小心。”   “瑞哥,不必牵挂,我唐沉纲命大,不会如此轻易死去。我们必有相聚之日。”唐恬抱拳,拜别这个待他如至亲的人。   龙瑞看到唐恬正欲离开,便出声叫住了他:“沉纲,你可是将暗卫借给了青云。”青云,指的便是之前去查事的孟雨。结果,薛澶和龙瑞已经知道,只不过他们又派孟雨去紧盯那个幕后主使了。   “是啊。毕竟那关乎阿澶,肯定得借。”   这是唐恬肯定的回答。   孟雨借谁的人不好,找他的爹也行啊,缘何必须要找你唐恬。龙瑞突然想指着唐恬的脑袋,质问他。   但龙瑞知道不可以,毕竟这是别人的事,他们并非深爱,一切仅只是萌芽,仍不必助推。   但是,龙瑞仍是有些头痛了。他发现,唐恬对感情的迟钝似乎与薛澶一脉相传。依照孟雨的个性,刚认识一个人便与他如此交好,若非是戒备或是谨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人家是对你有意思啊,可能还是一见倾心的那种。   古今痴男女,有几人能过情关呢?罢了罢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吧。龙瑞也没再多说什么,便催促着唐恬离开了。   龙瑞看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身影,看向外面蔚蓝的天空。他连自己的情关都没过,管不了其他这么多人的,尽量帮罢。总归是做些好事,尽管自己的情关,似乎终其一生,也无法踏过。就算过去了,可能那时的自己,已是遍体鳞伤了罢。   忽然,龙瑞的余光泛起一个略熟悉的身影。   那个,该是孔贵妃的贴身女官吧,缘何会在此处?许是拿着丞相将送来的东西吧,龙瑞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并未深究。但这一次的松懈,却是迎来了一场连环的悲剧……薛澶正在御书房先行批阅奏折,安碧龄正在哄着安平公主,柳欢欢已经起身绣着什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场阴谋,却已悄然酝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场景一: 碧龄:咳咳…… 常端:碧龄,没事吧? 碧龄:没事,你别担心。 常端:我抱着你,这样就不冷了。 碧龄:没事的,倒是你,别靠我太近,会传染的。 …… 场景二: 欢欢:哈啾…… 龙瑞:欢欢过来,我来帮你治。 欢欢:不要!除非相留大哥肯抱着我。 龙瑞:好吧,不过你要听话啊! 欢欢:相留大哥最好了! 场景三: 唐恬:哈啾!哈啾!哈啾! 孟雨:没事吧? 唐恬:被雨淋而已,没事。 孟雨:嘛! 唐恬(脸红):你……你亲我做什么! 孟雨:帮你把风寒带走。 场景四: 薛澶:相留,我染了点风寒。 龙瑞:我来帮你治好。 薛澶:你亲我一口就好了。 龙瑞:好吧。 …… 薛澶:相留,为什么你不会染风寒呢? 龙瑞:我是龙啊,不会染风寒的。 薛澶:切…… 龙瑞(伤心):长泽……就这么希望我染上风寒。 薛澶:是啊。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你带走风寒,还能自己再染再占相留的便宜了…… 果果:喂喂!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话说你怎么被青云给荼毒了。 孟雨:关我什么事?→_→ 果果:看你!没点矜持,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亲上去。 孟雨:好过你,连个可以亲的都没有。 果果:你!相留,来,给我亲一口。 龙瑞:我…… 薛澶(踹):滚!敢碰我的相留,永远都别想!不对,是想都不许想!   ☆、12   第十二章   已经入了冬,也到了这年的最后了。龙瑞坐在柳欢欢前面,苦口婆心好劝歹劝,才让柳欢欢开心地喝下那苦不堪言的药。   这是龙瑞命丘太医帮忙抓的,柳欢欢染了风寒,本是该调养恩,但她却总是推脱,弄得龙瑞每次都要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最后看着柳欢欢喝下,才放心。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中,这样的日子,也算是有趣的吧。   忽然,向来跟随在薛澶身边的小顺子冒冒失失地冲进了元霜阁。小顺子毕竟是明眼人,既知道龙侍和柳婕妤非同常人的亲密,但也知道这两人间的绝无可能。   这时候,依小顺子所看,龙侍往往都会在元霜阁之中。而近来柳婕妤染了风寒,那么要照顾柳婕妤的龙侍必定会出现在太医院或是元霜阁。   龙瑞本想训斥小顺子几句,却如同柳欢欢一般,被小顺子接下来的话所震惊:“龙侍,你快去看看吧!公主!公主断了呼吸!”   龙瑞和柳欢欢在那一刹那愣住了,不过很快,两人都缓过神,没有过多的言语,龙瑞立刻随小顺子前往紫林居,而柳欢欢则与她信得过的女官一起收拾收拾元霜阁。柳欢欢爱龙瑞,龙瑞爱薛澶。薛澶与龙瑞永远是单向的付出,但柳欢欢与龙瑞不是。他们之间,比朋友亲密,但却不是恋人。或许,是知己吧。   因为有人理解,有人安慰,所以龙瑞帮柳欢欢,所以龙瑞纵容柳欢欢如同纵容薛澶一样。只不过于薛澶是出于爱,于柳欢欢,是那些无法言明的复杂。而这些复杂,两人都清楚,这些,不是爱。   龙瑞赶到了紫林居。薛澶在看到龙瑞的那一刻,忽然冷静下来了。薛澶不能去找太医院的人,那里不能担保有无内鬼,因此,他唯一可以找的人,便是这个叫龙瑞的人。他的相留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会好起来的……   龙瑞没有与沉默的薛澶或是一旁落泪的安碧龄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静默地来到放着不再发出任何一声哭啼的公主的床旁边。龙瑞将手放在了公主的头上。过了不知多久,龙瑞转过身面对将视线投向她的两人,摇摇头:“臣,无能为力。”   安碧龄哭了,哭得那般绝望。她的命运本已无法选择如今被她视作生命的女儿竟无端死去,怎能不痛!而一旁的薛澶却更加沉默,但站在门口的小顺子都能感受得到此时天子的怒火。   安碧龄对于薛澶来说,只是他孩子的母亲,只是如此。但他的女儿,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喜悦,尚未能满一年,他仍未能与他的孩子过一个年,便如此离别,怎叫他不怒。能让相留束手无策的,绝非普通的夭折。   “到底……是什么?”此刻薛澶的声音是低沉的,仿佛是那暴风雨的序曲。   龙瑞心疼地看着沉默的薛澶,那一刻,他很想去抱一抱眼前这个愤怒且悲伤的人,可他知道的,那,是一种大不敬,是逾越。   许久,龙瑞才回答:“是一种名为‘温凝’的毒。温凝不会立即发作,它会依据人身的强弱,而决定发作时间,身体强壮的人,甚至能一辈子与温凝相安无事,若是身子弱的,遇上温凝,一年之内,必死无疑。”   龙瑞是从公主的额头想出来温凝的。中了温凝的人,右眉会出现一颗红色的痣。但龙瑞记得分明,当初看着公主时,并没有这颗痣。   “给寡人彻查,与此事相关者,不分贵贱,皆送入天牢。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说完,薛澶甩袖离开了元霜阁。   “臣遵旨。”龙瑞躬身回应。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只是来到了安碧龄的身边,说了一句话,然后离开了。   龙瑞追上了走得很急的薛澶:“长泽!”   薛澶停了下来,龙瑞站在他的身后,等着薛澶回头。   薛澶猛地一个转身,狠狠地抱住了龙瑞,把头放到龙瑞的肩窝,沉默。   龙瑞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薛澶的头,用不曾展现的温柔,安抚:“乖,长泽乖,哭出来吧,有我在,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龙相留永远都不会离开薛长泽的。”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我死……   安碧龄靠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早已冰冷了的女儿。   龙瑞临走说的话:“你放心,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也请你,不要绝望。因为有个人,仍并爱你。”   “娘娘,陛下让人将公主带走,择日葬入皇陵。”小顺子来到紫林居,如此小心翼翼地说道。   安碧龄最后再看了那个孩子,终是恋恋不舍地与其离别。   别了,她的女儿,别了,别了……   夜晚来临了,安碧龄静默地坐在紫林居中,忽然,有一个人走进了紫林居。   她本以为是皇上,细看,却不禁流下眼泪。   “少原……”   “对不起……哭吧,哭了就会舒服的。我的碧龄,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还有我,我爱你,我爱你啊。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乖……哭吧,我的碧龄。”   而在另一边,御书房里,龙瑞坐在床上,腿上睡着薛澶。   手上泛起柔和的光,满室静谧,温馨夹杂着悲伤。   谁伤了他的长泽,他必取其性命!   ☆、13   第十三章   一切都是无声地进行着,尽管宫里面对此事早已是人尽皆知。   龙瑞正调查着,但他的风格与一般人不同,没有大张旗鼓,一切都是沉默地进行着。再则,在旁人看来,现在的龙瑞与日常没有区别。这便是在孔丞相甚至其他人看来令人恐怖的地方。这个人在干什么,你猜不到,但你的所作所为,他却全部看到。   清潭殿旁,龙瑞却停下了脚步。龙瑞记得,住在清潭殿的人,是兵部侍郎的女儿,鸢嫔。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但龙瑞仍是驻足,因为他问到了桃花的香味。温凝有一股香味,在中毒的人身上闻不到,但在下毒的人身上,或是持有□□的人身上,会散发出一种与桃花极其相近的味道。而现在却是冬日,新年替旧年之时,桃花的香气,本不该存在。那么,理由,便只能是……   龙瑞走了进去,没有人候在内殿外,龙瑞却在内殿门口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有何不同,我已经放过了你的情郎,你也知道,若是让龙侍或是其他人知道了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情,你们两个都得死!我已经帮了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你!……”   “别忘了,你的父亲还是一个兵部侍郎,还需要你这个女儿与他里应外合呢。别做多余的事情,对你没有好处,知道吗?”   对话就此停止,龙瑞一跃跃上屋顶,他看得分明,从清潭殿里面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孔贵妃,孔丞相的女儿——孔心婷。   龙瑞皱眉,他大概是明白了事情的概要,但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他跳回地面,光明正大地走进内殿。   开门见山,也不顾鸢嫔的惊讶:“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如果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并让你的那个情郎和楼家平安无事。”   之后的事情,除了龙瑞和鸢嫔,没有其他人知道。   龙瑞现在昭南宫的屋顶上,他听到了很多,都是孔心婷在得意的时候说的话。这些话,将一切都暴露了出来。   当晚,龙瑞回到御书房,乖顺地让薛澶躺在自己的腿上一如昨日。   龙瑞抚着薛澶的头,宛若在说平常事情一般,将今天的所见所闻一一相告,同时,也将之后的一些计划全盘告知薛澶,毫无保留。   龙瑞看得分明,薛澶的拳头握紧了。龙瑞只觉得很心疼,很心疼。这是他日夜守护的珍珠,却不小心在一日的外出觅食,在一日的安逸中,害这颗珍珠受了伤。尽管没有痕迹,但却痛在了龙瑞的心里。   “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可以铲除孔家的。那时候,你就可以不用再忍了。现在就交给我,我来帮你解决好吗……”   龙瑞保持着平静的语调,渐渐地,薛澶睡了。那抹温暖的光平静无声地泛起。龙瑞悄悄地趁薛澶熟睡,将薛澶放入被褥中,细心至极地替薛澶盖好被子,做好一切。再温柔地看了一会儿薛澶,龙瑞悄然无声地离开了。临走,龙瑞吩咐小顺子,若是中途薛澶醒了,便去紫林居找他。   龙瑞来到紫林居,他知道,这几夜,安碧龄都没有怎么好好地对睡过,尽管这几日,常端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安碧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龙瑞,她知道,这个人找到答案了。   她泪流满面地扑进常端的怀里,她听完了一切,满满的都是绝望。   龙瑞临走,常端和安碧龄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做,或是不做,都由你们决定。不做便罢,若是做,我就有办法保住你们。”   这似是龙瑞给他们两人的一个承诺,而这个,很快,就用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常端:碧龄,你最近经常作吐,莫不是害喜了吧? 碧龄:……不知道。你,帮我号下脉吧。 常端:……真的,有了。 碧龄:傻瓜,哭什么? 常端:是我的孩子,不会再有事的,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碧龄:嗯。 …… 龙瑞:你怎么今天这么有精力,看你把我折腾的。 薛澶:多劳多得嘛! 龙瑞:什么多劳多得? 薛澶:恩,这样才能有小相留啊! 龙瑞:……小,相留? 薛澶:我们来生宝宝好不好!相留,你给我生个宝宝吧。 果果:→_→你就是眼红人家常少原。 薛澶:不行吗! 果果:行行行!你说啥都行……反正到时候我还是要拆散你们。 薛澶:相留,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 龙瑞:长泽,你还是先把这条穿上吧。 薛澶:……   ☆、第 15 章   第十四章   常端对安碧龄的情况很是担忧,好劝歹劝之下,终于让安碧龄踏出了紫林居。   薛澶和龙瑞亲近,近来也是日日在龙瑞怀里睡去,而安碧龄,则在常端的注视下入睡。薛澶和安碧龄,他们对对方心中所爱的人清楚无比,所以对彼此此时的行为心照不宣。   但安碧龄和常端都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糟糕。   满眼的梅,红白相间,在盘虬卧龙的树枝之中,是那样美丽。此刻的安碧龄虽无心欣赏,但心情总是平静了下来。   “这不是淑妃妹妹吗?怎么今天有兴致出来了。原来身边跟着太医。妹妹呀,身体不好就别出来了。到时候若是和公主一样早夭就不好了……哎呀,我失言了。妹妹可不要在意的好。宫里面,有哪些能当真呢?妹妹继续看花吧,姐姐先行一步。”   这是趾高气扬的孔贵妃一连串刺痛安碧龄的话。   是你!是你毁了我的女儿,我的怜儿,是你……   常端心疼地抱住了安碧龄,也不管周围有没有其他的人。他只是想要在这里,在这一刻,给这个脆弱的女人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少原……”安碧龄靠在常端的怀中,说着:“我知道我不该想的,可我就是想要……”后面的话,安碧龄没有接着说下去。她知道,常端会明白她的意思。   而的确,常端听明白了。而他本来也是想这么做的。   宫中确实没有多少东西是可以信的。有时,昔日的同伴,会为了生死,为了利禄,为了很多很多,一昔之间,推翻了原本你坚信的一切,而慢慢地,你也会变得那样。但安碧龄和常端都明白,那个总是无怨无悔义无反顾守候在皇帝身边的那个人,那个当年以凡河之战惊讶了所有朝廷中人的龙瑞,只有这个人的话,他们会义无反顾地相信。   常端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安碧龄的背,万般温柔地说着:“都交给我,我会解决这一切的。放心吧,我的碧龄……”   而在另一边的元霜阁,龙瑞千劝万劝地让柳欢欢喝下苦药之后,再度地,以修为续命。   “欢欢,最近有点不太平,你还是不要出元霜阁的好。”   柳欢欢点头。这个人的话,她都会听。她虽渴望更多,但也同样满足。在她心里,这样,并不矛盾。   夜晚来临了,龙瑞坐在床上如昨日那般待薛澶。   “长泽,快结束了。很快就能报仇了。你别担心,很快就可以了……”   握紧拳的薛澶终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在龙瑞温柔地抚慰下,入睡。   薛澶只觉得,这个怀抱是那样的美好,让他沉溺。只有这个人,这个无可替代的人,永远都会在他身边。对,永远……   相留,你答应我永远的。   薛澶觉得眼皮沉了,最后在看了龙瑞一眼,将那模样深记在心中,然后进入梦乡。   梦里,很美好,一切,都那么让他流连忘返,而最让他痴迷的,是那股熟悉的气味……   尽管在这个时候,薛澶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感觉到底是什么。其实,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帮他弄明白。只不过,也没有人知道,当他明白的时候,还来不来得及……   龙瑞挥退了一旁的婢女,薛澶和龙瑞间的约定俗成,只要有龙瑞在,寝殿可不需要再派人守夜。   室内逐渐变得安静,风在呼呼地吹,龙瑞给薛澶盖上被子,用法力关上了窗户和门。   龙瑞看着一旁仍在摇晃的蜡烛烛焰,心中漫起不安。隐隐约约之间,他总是觉得,他还能陪在这个人身边的时间不多了,尽管他是一条,可这种感觉仍然是那样的强烈。   “没关系的。我的长泽,至死,我的一切都是你,都是为你。这辈子龙相留只为薛长泽一个人而活着……”   风渐渐停了,雨也慢慢变小了。可暴风雨真的结束了吗?   ……或许,除了神,没有人知道答案。对,没有人……   ☆、第 16 章   第十五章   “啊!”一声尖叫,揭开了这巨变呢一天的序幕。伴随着破晓,一切开始了。   龙瑞每次都是最及时到的。   事件发生的地点,是原本最奢侈而富丽堂皇仅此于皇帝的昭南宫。尖叫声是昭南宫的女官发出来的,因为有人在昭南宫中暴毙。而这个人,便是孔贵妃孔心婷。   龙瑞将闲杂的人都赶了出去,整个室内,只留下了龙瑞这个活人。龙瑞走近了散发着异味的孔心婷身边,分辨着这股味道。   而最后的结论,龙瑞得出来了。孔心婷是因中毒而死的。而这种毒的名字,是流火。若温凝是水,那么流火便是业火,地狱的业火。中了流火的毒之后,一个时辰,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也不能动弹半分,只能无法选择地去受着如同地狱业火的灼烧,最后只能在无尽的折磨之中,痛苦地死去。流火,是一种折磨人的毒,只有恨到极致,才会选择流火。   但是,敏锐的龙瑞还是发现蛛丝马迹。这个痕迹,不是在昭南宫里面发现的,而是御膳房。每日宫妃的膳食自然和皇帝一般,在御膳房中完成。这里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龙瑞却在御膳房的附近找到了一些艾叶的粉末。艾叶在整个皇宫之中,只有一个地方有,那就是太医院。而在整个太医院,与孔贵妃有仇的人,屈指可数……   不过没关系,不论是谁,这件事情上,他都有办法保住他们。尽管,敏锐的龙瑞从一开始便明白,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到底是谁……   调查按部就班地进行,在龙侍的带领下,并且伴随着孔丞相所给予越来越大的压力,宫中的人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尽管此刻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些,便是真实。   而最后,罪魁祸首,指向了兵部侍郎顾坚顾千里之女,鸢嫔。这个结果,出乎了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当然,龙瑞不论何时,都是那样的老神在在。仿佛这一切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次日,鸢嫔被赐三尺白绫。这次的事件由此终止。   而此刻的紫林居之中,常端看着望向自己的安碧龄,温柔地说着:“没有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不要再担心了。”   安碧龄还是后怕地上前环住常端的腰。她不该为了这一时的恨而差点将常端推上死路。若不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在这个皇宫之中,有一个叫做龙瑞的人,现在,她就会再度失去。   谢谢你,龙瑞。真的……   安碧龄不知道的是,那一天,龙瑞和鸢嫔的对话:   “你能够放弃你自己的名声,抛弃你身上的华服,担起本不属于你的罪名,我就可以有办法帮你逃离这个皇宫,和你真正爱的人在一起。你愿意吗?”   一开始,鸢嫔没有立刻答应。那时候她还有着家族的包袱。可她渐渐想明白了。顾家,早就没落了,与其留给其他人将他彻彻底底地击毁,不如让顾家,在眼前的龙侍的庇护之中,慢慢地淡出人们的眼中,从此与世无争。最终的最终,鸢嫔仍然是答应了龙瑞的条件,仍是选择了与情郎远走高飞。或许有人会说她的理由冠冕堂皇,但是,她能够有勇气抛下一切而承担罪名地选择爱情,选择爱,这一点,便真的值得敬佩。   之后的那日所谓的三尺白绫,所谓的赐死,不过是龙瑞让鸢嫔服下了假死药做做样子,然后龙瑞给之后找来的与鸢嫔身形相仿一具女尸,非常完美地蒙混过关。毕竟那个时候的孔贝林已经气昏了头,对于什么尸体早已掉以轻心。自然不会想到这个时候龙瑞会从中横插一脚。   而此刻的鸢嫔,早已与她所爱之人,在龙瑞托孟雨安排好的地方幸福地生活着。   龙瑞看着时间尚早,便来到了柳欢欢的元霜阁。一进门,便看到柳欢欢光着脚丫子在榻上晃荡。一阵阵无力感涌上龙瑞的心头。   “欢欢。你又来!”   “相留哥,就一会!”   “不行!”   ……   那时,一切都是真的的温馨。就连龙瑞,也因为这个而放松了警惕。   日子似是平静地过去,雪,也渐渐下开了。时间,正式进入了天润四年,这个战乱开始多了的一年。 就是这一年,一切,终于是起了变数。   ☆、第 17 章   第十六章   龙瑞站在薛澶的身旁,看着薛澶,说着:“邯城的物价如此急速上涨,想必原因也只有一个。有人……恐怕是耐不住了。”   薛澶看了手中的奏折一会儿,便将头靠在了一旁的龙瑞身上,闭上眼睛,疲惫地说:“将他一个人放在那里,本就是恩赐,他竟还不满足。”   邯城,是唯一仍然留在这世上的薛澶的兄弟。薛澶排名第四,而这个接受了薛澶所给予的邯城封地的,也是薛澶的五弟,薛寒,薛温明。薛澶那一辈,出去早夭的薛澶所谓的三哥,便只有大皇子薛莫薛梓檀,以及在薛莫叛变时被薛莫所杀的二皇子,文王薛演薛丹台,排名第四的薛澶,以及这最后得以在薛澶登基后幸存的秦王,薛温明。   想来也是,生于帝皇家,哪一个不想坐上这至高无上之位,哪怕伴随着无边寂寞,也要掌握着令人沉迷的巨大权力。   龙瑞温柔地摸着薛澶的额,“不要担心,长泽。薛温明的话,我早就让沉纲提防着的了,哪怕他突然起兵造反,我也有万全之策。再则,我早就让孟雨去盯住他了。秦王薛温明冲动的个性早就人尽皆知了。”   薛澶安心地靠着龙瑞,他不担心,他只是觉得,薛寒这个时候准备起兵,太过诡异,好像有什么在被密谋着。不过,薛澶没有想再多,不为别的,因为有一个叫龙瑞的人,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下午,龙瑞出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孟雨。   “怎么样?”   “入龙侍所料。”孟雨回答。说实话,孟雨很佩服龙瑞。这个人,似乎能够预料到很多事情,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一样。   龙瑞沉默了片刻,却突然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你,是对沉纲有意思吗?”   孟雨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涨红了脸。那时候,孟雨心里问着:真的这么明显吗?但孟雨却不考虑到,只有细心敏锐如龙瑞,才会如此之快地看到孟雨向唐恬借暗卫的醉翁之意。   不过半晌,孟雨点了点头。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何必羞耻而扭扭捏捏呢!   龙瑞欣赏地看向孟雨,能够不顾及地直白承认,唐恬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让这样的人爱上。   “你去帮我告诉沉纲,让他时刻提防着秦王,必要时刻,杀之而后快。”   原本,孟雨还有有些疑惑龙瑞话题跳转如此之快,转念一想,若是传递信息,龙瑞大可以让他自己的暗卫去传达,这样既可以避免隔墙有耳,也更加快捷,又何必让自己去呢?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在促成自己与唐恬。   看着龙瑞的背影,孟雨站在那里很久,靠近他,你可以听到他的低声细语:“谢谢……也希望你,幸福。”   之后,龙瑞去了一趟元霜阁。他几乎花了半个时辰,才让柳欢欢喝下那宛若宿敌的苦药。   其实,柳欢欢不是怕喝苦药,她只是希望可以由此,留久一点龙瑞。多么卑微,但却自然,自然得龙瑞无法抗拒,只能心软地让她为所欲为。   再三再三叮嘱柳欢欢不要光着脚丫乱跑,出门多穿衣服如此云云,龙瑞回到了薛澶的御书房。   薛澶近来都在这里过。当然,每日龙瑞都会侍候在他左右。经过那些事情,近来的薛澶也无心叫宫妃侍寝,便每日地靠在龙瑞的大腿上入睡。而龙瑞每夜,都是在薛澶睡着之后,在悄悄将薛澶安放在枕上,替他念了安神咒,留在旁边陪他,并一边小憩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或是吩咐了小顺子诸多事项之后,再去忙碌于其他的事情。   今日,本也该与之前一般的。薛澶一如既往地靠在龙瑞的大腿上,可忽然之间,他发现了什么。   薛澶发现,向来身上无花粉味道的龙瑞今日身上留了些淡淡的水仙的气味。薛澶隐隐记得小顺子提过,宫妃大多喜欢在室内种些水仙,好度过无香的冬日。   相留去了哪个宫妃那里?到底是谁?这是薛澶临入睡前最后想的事情。      ☆、第 18 章   第十七章   那一天,薛澶只能称是浑噩。趁着今日早朝无事,薛澶挥退了小顺子在内的所有随从,一个人来到了御花园。   抓来一个迎面走来向自己行礼的宫女,得知龙侍正在桃花亭。薛澶也便走了过去。   他本见到了龙瑞的背影,本想叫住,却因为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一幕而无法开口说话。   “欢欢,虽说冬天已经过了,但这水到底还是冷的。别玩了,要玩回元霜阁再说。”薛澶知道的,龙瑞不常笑,虽说彬彬有礼,但真心的笑,龙瑞并不多。但薛澶看得分明,此刻的龙瑞,是真的笑着。宛若很多年之前,又宛若之前的那些日子,那只对他自己一个人的笑容。心突然是很复杂,他有些搞不懂了……   “不要!若是回去,相留哥肯定会用法力一瞬间把水全部变走!”   龙瑞只暗道柳欢欢的日渐精明,颇为无奈地道:“好,但你不能玩超过一刻钟。才让我费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来势汹汹的风寒治好,可别又来了。”   之后的映入薛澶的眼帘的,是那一幕幕的欢乐。   法力……相留……   那天晚上,薛澶躺在龙瑞的腿上,他问龙瑞:“相留,你今天,去干了什么?”   龙瑞只是回答,去了御膳房。   的确,龙瑞是去了御膳房,只不过薛澶知道,那是在龙瑞吩咐了宫女送走了那个名叫柳欢欢的女子之后了。   想到那一幕龙瑞将御膳房新制的梅花糖放入柳欢欢嘴里时,那个名叫柳欢欢的女子幸福的笑容。一夜,薛澶想了很多,然后终是在龙瑞的怀中入睡。   约莫是三天之后吧,龙瑞此刻站在元霜阁,柳欢欢的面前。手上的,是刚刚柳欢欢放到他手上的香囊。   “欢欢,何必呢?”龙瑞只能这样说。柳欢欢于他,只是一个妹妹一般的存在,有时,甚至是他留在皇宫之中的一个借口,一个他同情也亏欠的女子。他不爱,但也做不到就这样任由这个女子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中死去。那双相似的眸子,他实在是不忍让其就此消失。   “相留哥,不用你回应的,欢欢知足。欢欢只是想让相留哥在看到这个香囊之后,还能记得欢欢。”   就在龙瑞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门被大力地打开。   龙瑞和柳欢欢转头看去,只能惊讶地站在原地。薛澶,就这么静默地站在那里。   龙瑞头一回觉得有些不安,他不清楚之后薛澶会怎么做。也害怕他和薛澶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会因此而崩溃。   之后,龙瑞却听到了一句宛若晴天霹雳的话自薛澶的口说出:“这便是龙侍给寡人定的新妃子对吧。小顺子,吩咐下去,今夜,寡人就就寝在元霜阁中。”   说完,薛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元霜阁,行走的步伐之大速度之快,让一旁的小顺子只能小跑着跟上此刻脑中应是千回百转的皇帝。   小顺子看着,却也只能够在心里暗叹:陛下啊陛下,原以为你能借柳婕妤看透的,可没想到您却离正确的答案越来越远。陛下啊陛下,你可知道,你此刻的这个选择,是最不能选的吗……   龙瑞呆立在那里,宛若石人。片刻,他转身面向柳欢欢,眼中的,是满满的亏欠。同时,还有一些他人不懂,柳欢欢却看得分明的伤痛。   龙瑞却见柳欢欢摇头:“没事的,不要这样好吗?这是我的命运,我不在乎的。”柳欢欢走上前来,轻轻地环住了龙瑞的腰,这该是最后一次了吧。最后一次,能如此靠近了。   龙瑞第一次回抱了柳欢欢,想必也是最后一次了。对不起,欢欢。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这天夜里,薛澶半夜起身了,看着床榻上的柳欢欢,薛澶深邃的眼睛了,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连半月,薛澶夜夜宿在元霜阁,终是在天润四年的三月,薛澶下旨,封柳婕妤为柳德妃。   一时,让所有人失措。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目送着两人并肩离去,龙瑞只觉得满心的,都是苦涩。一切皆因他而生,但他却无法结束这场悲剧。   他看得分明,柳欢欢经过自己的,那股自己无比熟悉的恋恋不舍,那份情愫,让他心惊,也心疼。   明明都是不可能的,明明都知道的,为什么你还要和我一般……   这是龙瑞那时心中的独白。   天开始下了春天的迷蒙雨,龙瑞仰头对着天,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接受上天的洗礼,尽管满身都是水。脸上的,是水,还是泪呢?或许除了龙瑞,没有人说得清吧。   忽然,龙瑞觉得再没有雨滴落到他的脸上了,转头看去,是小顺子,打着伞静立在他的旁边。   龙瑞没有开口,倒是小顺子先说话了:“龙大人,陛下他只是不懂,不代表不爱啊……”   “我知道。”仅仅三个字,便堵住了小顺子之后所有劝慰的话。陛下啊陛下,你可知这人为了你,到底付出了多少。你又何曾知道,这个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独自一人的伤痛呢?陛下,快些察觉吧。   小顺子看着那个越过自己,朝雨中走去的身影。那个背影,小顺子一辈子都不能忘,一辈子……   今夜,常端负责守夜。太医院每日毕竟是要留一个人的。他也不能总是留在紫林居,落人口实。   忽然,他看到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影,浑身湿透。仔细辨别,竟是许久不见的龙瑞。   “你……”常端话仍未说完,只见龙瑞递给他一个玉瓶和一张药方,说:“帮我抓这些药,每碗药加一粒丸熬半个时辰。每隔三天,给德妃娘娘送去,若是你不方便,就让淑妃娘娘送去。若是想知道为什么,让淑妃娘娘问德妃娘娘即可。若是陛下问起,不必在意,直说是我的请求就可以了。”   常端没来得及挽留,龙瑞便就离开,但他还是按照吩咐做了。直到三日之后,他问安碧龄时,才知道了龙瑞的用心良苦。   那日,薛澶正好与礼部商讨寿宴改为五年一度的问题。安碧龄将要亲自交给了柳欢欢,却意料之外地看到柳欢欢流下了眼泪。   她问柳欢欢缘由,柳欢欢只道是身体虚弱,需要调理。但那日薛澶的亲眼目睹,让他们三人之间关系变得微妙。可他仍是如此,让人感动。但柳欢欢所感动的原因,并非是这个。   待到安碧龄离去,柳欢欢知道,里面是有龙瑞的法力的。里面,是那股她铭记的味道,她分辨得出来。脑海里浮现了之前的一日日,那些龙瑞的无可奈何,那些自己的唔开撒娇。都是最后了,最后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搞砸了一切,是我把你的幸福推得更远。对不起,真的……   室内,是一个女子压抑的哭声。   但安碧龄不可能每次都没有遇见薛澶,而薛澶亦不是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报告。   薛澶不是没有注意,直到一日,他终是不耐地质问安碧龄。   最后,在逼问之后,薛澶才知道是龙瑞的所托。   那时候,薛澶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却见到薛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那碗仍温热的药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一时,碗支离破碎,满地狼藉。   “是药三分毒。以后,再不要将药送来,欢欢不会再喝,也不需要喝。”   之后一切的大错,都是因为今日的这个举动间接引起的。可是,覆水难收,命运自此,再无可扭转。   安碧龄看着那个破碎的碗,乌黑满地。那个人的苦心,可能再也送不到了吧。   或许上天一开始便注定命运,注定让他们这些红尘中人痛苦流离一辈子。   柳欢欢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悲伤,没有失望,也没有肯定,她只是静默不语地看向窗外仍绵绵的春雨:这样也好。待剩下的岁月静静地流逝,我也能早些离开这个人世,不再成为那个人的负担。   龙大哥,请你再等等,再等等。   此刻的龙瑞站在御书房,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幅书法。   “民贵君轻”   那时很久之前了吧,龙瑞手把手地教薛澶如何写,如何理解,如今,过往终归只是过往,那些美好,都只能留在记忆的末尾,一切都是惘然罢了。   纵使景物依旧,人都不再是了。又何况心呢?   皇宫的天空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气氛,就在这时,漠海旁的邯城传来秦王起兵叛乱的消息。一时,战乱四起。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长泽,让我去吧。”御书房,龙瑞这样请求。秦王起兵叛乱,派兵镇压是必要。   “让沉纲去就可以了,相留你不必去的。”薛澶这么回答,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这个人去打仗,不论是私心,还是其他。   “可漠海不能长期让主将离阵啊,若是此时耶律舒岚趁机而入……”   “够了!”   薛澶过了一会儿,对上龙瑞略显错愕的眼神,薛澶这才意识到刚刚他做了什么。   “抱歉,相留,我有点激动。反正这件事你不用再担心了,我会让沉纲去的。”   龙瑞出去了以后,薛澶坐在那里,满脑子凌乱一片。   耶律舒岚,这个名字,快三年没有再被提起来了。契丹王耶律舒岚,被人成为是少数他国的军事天才。的确,若是派唐沉纲去镇压秦王叛乱,而耶律舒岚趁此时机入侵,那即便西凉有龙瑞,那后果仍是令人不堪设想。再者,论军事才能,以及个人战斗力,唐沉纲对上耶律舒岚绝无胜算。这也就意味着,若不是西凉有龙瑞,那自凡河之战后,西凉早就被契丹攻下。   但这并不是薛澶最忌惮耶律舒岚的地方。天润元年的凡河之战,薛澶御驾亲征,以振军心。那个耶律舒岚的气魄雄心令人敬佩,竟当着薛澶招揽龙瑞。若非龙瑞对薛澶的死心塌地,就连薛澶也认为耶律舒岚开出的条件简直是一次不对等的交易。   但龙瑞,的确担得起这样的赏赐。   想到这个人,想到这个说会陪自己一直到死的人,想到这个应允会守护他和这个国家一辈子直到死亡的人,可能就连薛澶自己也没有留意到吧,他的嘴角,在他不觉之间,上扬了……   龙瑞站在元霜阁外,他只是经过这里,想确认她是否安好。毕竟,他已再无法帮她续命。柳欢欢的身体状况,他不能第一时间得知,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   思绪万千之时,突然一个人冒冒失失地从元霜阁中冲了出来。那是柳欢欢的贴身宫女。   “何事如此慌张?”龙瑞看着这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宫女,问道。   “娘娘……娘娘将东西全吐出来了。奴婢这去找太医。”   “不必了。”龙瑞越过宫女径直往里走去,“我来就可以。”或许,这样的理由我才能来看你吧。   尽管只是妹妹一般的存在,但那也是最亲的人,总是难割舍的。   龙瑞看到了柳欢欢惊讶的表情。   不过,很快,柳欢欢笑了,释然地:“本不想如此小题大做的,但红儿就这么鲁莽地冲了出去。”   龙瑞没好气地看了柳欢欢一眼,示意柳欢欢将手拿出来给他把脉,一边道:“她这般为你着想为你着急,你到嫌人家鲁莽。来,让我看看吧。”   柳欢欢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涌进她的身体之中,尽管她这次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光芒。心中了然,本是带着微笑看向龙瑞,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龙瑞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龙大哥?”   “龙大人,娘娘怎么了吗?”红儿是个很天真无邪的人,但是做事能力仍是一等一的,这是龙瑞放心红儿留在柳欢欢身边的死亡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龙瑞知道红儿是个很忠诚的宫女,她就是一根筋地想要待在柳欢欢的身边。之前龙瑞的那些友善,让她也感同身受。似是爱屋及乌一般,龙瑞对红儿相对其他的奴才会相对的宽容。最起码在不对外人的时候,龙瑞是不会要求红儿礼数的。   龙瑞却是露出了一个苦笑,只是反问柳欢欢:“欢欢,你进来胃口怎样?”   柳欢欢也就照实回答:“最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御膳房的菜油腻,也吃不了多少……”说着说着,柳欢欢停了下来,似是惊讶又带有些许疑惑地看着龙瑞,红儿则似乎察觉了什么,急着问:“难道娘娘是?”   龙瑞知道她们想到了,点头:“欢欢有孕了。”   但是,对于这个消息,似乎只有红儿感到欣喜,而柳欢欢则如同龙瑞一般,心里五味陈杂。   “龙大哥,我……”柳欢欢本想说什么,但却被站起身的龙瑞打断:“欢欢,不要想太多,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孩子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   龙瑞离开了,在柳欢欢依依不舍的目送之后。这以后又有多少次自己能和这个男人如今日一般相聚呢?可能,到死都不会再有了吧。本来,柳欢欢想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但龙瑞总是能够看透她的想法。那句话,她无法辩驳,孩子没有错,不该为了他们犯下的错误而牺牲。错的人,是自己,是因为自己在错的时间,爱上错了人,使那个人煎熬。错的,是她不是吗?   那个人,该是爸她当作妹妹了吧。那若是一个人的至亲,为那个人的挚爱孕育了一个孩子,对那个人,又是怎样的一种惩罚呢?   或许对她,对他,都是一种惩罚。该是他们上辈子犯了太多的错,上天要在今世如此惩罚他们吧……   次日,柳德妃有孕的消息整个皇宫全部人都知晓了。一连七日,皇宫里都议论纷纷。而柳欢欢,也成了宫里最娇贵的人。但柳欢欢知道,此刻在她面前喜笑颜开的人,仅仅是为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而欢喜,而不是爱她。这个人爱的,在他身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只不过他本人不知道。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他自己从未留意罢了。太过理所当然的一切,反倒难以察觉。但这份理所当然,有时让人格外痛苦。   就在这时,邯城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天下大惊。   唐将负伤。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陛下,边关来报,唐将受伤!”一个臣子站出来。消息终是登上了早朝议事上。   薛澶挑眉,却是淡漠地反问:“众爱卿有何良策?”   等了许久,见孔丞相站了出来,躬身道:“臣有一策。吾西凉,有两员大将,一明一暗,明将受损,那令暗将前往即可。”   霎时,底下的臣子低声谈论。而稳坐上方的薛澶看似无波无澜,但实则听到孔令的话后,已不禁在袖子里握紧双拳。   他知道,不论龙瑞本人在不在,令龙瑞出战这个命令,已是大势所趋而不可扭转了。这,既是本来龙瑞的意愿,同样也是臣子们各自同意的建议。忠诚的臣子替西凉考虑,也是认为龙瑞出战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而那些乱臣贼子,则是希望远在邯城的秦王能够在他们的众望所归之下,将这朝中的稳基大石击毁,如此便能让他们趁虚而入,而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的,孔令便是这其中一个。   龙瑞出战,耶律舒岚初登场。   阴沉着脸,薛澶只能同意了这个建议。   第二日,在皇城门,龙瑞回望身后空无一人的皇宫,终是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   而此时的宫门墙上,站着的是帝皇和他现在的宠妃。   柳欢欢看着身边这个凝望远方的人。美其名曰带自己来见识这无边壮阔,实质其实也不过是想要目送那个人离开。   这种举动,多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可本人就是无所察觉。柳欢欢看向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终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暂时远离的皇宫的压抑,迎接外界的喧嚣,龙瑞的心反倒是觉得平静。不必看着那个人微笑在外而痛苦在内。也不必在面对柳欢欢和那日渐显现的肚子时,相顾而只剩下苦笑以对。   或许他龙瑞真正适合的,是这戍守边疆,倍具豪情壮志的儿郎罢。   但是,当他到达漠海十三城,来到那里的金溪边,忽然,他听到了背后不寻常的声音。   “不必鬼祟了,出来吧。”   从身后的小树林,走出来的,是一个龙瑞约莫三年未见的人。   契丹王,耶律舒岚。   “不带任何手下出现在我面前,真的无碍吗?”   只见耶律舒岚笑着回应:“你也是孤身一人。”   龙瑞指摇摇头。   两人心照不宣龙瑞的意思和耶律舒岚在这里的理由。龙瑞的意思,不过是我与你不同,这点,耶律舒岚看得懂。而耶律舒岚之所以在这里的原因,大概是以什么条件,答应给秦王短时间内出谋划策,否则,龙瑞想不到在现在天润时期,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可以伤得了唐恬。   但此刻,两人深知,现在不能杀了对方。时机还未成熟,两国大战的时机。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当时,两人是如此话别的。但实质上,两个人都知道,下次的相遇,或许就是在沙场的相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甚至是两败俱伤……   耶律舒岚看着龙瑞离去后也转身离开。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三年前,面孔仍未变化的人,作为第一个抵挡住了他的进攻的人,不论在谋,或是在武。那种棋逢敌手的感觉令耶律舒岚欲罢不能。这个叫做龙瑞的人,让他尝到了败北的滋味。虽然那场凡河之战,在两国人的眼中只是平局。但耶律舒岚知道,当时的龙瑞若不是顾及到新帝登基,不宜元气大伤而在那个关键的时刻故意做了一个穷寇莫追的举动。但耶律舒岚知道,那是龙瑞的故意而为之。一切孽缘,就是那时起的。从此,龙瑞这个人,便就被耶律舒岚放进了心里。   等下次再见,必定是两国交战之时。唐沉纲是不可能胜过我的,能够配得上真正与我一战,或是胜我的人,只有你,龙瑞。   我一定会胜利的。胜利了,夺取了西凉,得到了我念想了三年的你……   耶律舒岚的身影终是被树林掩盖,这次无人知道两个强中之强的人的相遇,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让唐沉纲说,最让他无法忘怀的,是龙瑞在战斗时的冷静,以及那匪夷所思的快刀斩乱麻。尽管他知道龙瑞是一条可以变为人形的龙,但他还是认为面前这人,就是这世上的最强大。   天润四年秦王叛乱,终于在两个月后的这一天,在龙侍带领全军将士攻入邯城杀死秦王后,落下了最后一笔。   “秦王已死,天下一患已除!”龙瑞高举薛温明的首级,朝着面前的三军将士如此讲到。   此刻,哪怕是唐沉纲也不禁有些沸腾。他明白的,纵使外面对面前这个人在世人看来再怎么不堪,但在他唐沉纲身后的这些人,永远都会把这个人当作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军神。   “要走了吗?”唐沉纲看着骑上马的龙瑞,问道。   “对啊,皇城里不如这里,总暗流涌动。”龙瑞勒着缰绳,如此回答唐恬。   “龙侍,一路小心。”孟雨站在唐恬身边,躬身行礼。   龙瑞看了眼并肩而站的孟雨和唐恬,也看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云里雾里吧?或许说,只是一种心照不宣,两人都知道,只是没人点明?   这样也不错了,总好过他和长泽,那般纠结无奈的关系。   罢了,就让他再多管闲事地推波助澜一回,之后的,就看这两个人自己了。   “青云,令尊有意让你与大学士之女联姻,还是回封信给令尊吧。”孟雨的父亲的确有此意,只不过没有明面上放出来罢了。他就是多管闲事,毕竟,不幸福,让他一个人承受好了。能做多少就做吧。尽人事,听天命……   之后,扬鞭策马。   将时间回溯些许,皇帝出人意料的旨意之前。   皇帝下了个旨意,封谭茵红为异姓公主,封号红玉。   若要问原因,便要从龙瑞离开之后说起。   薛澶只觉得心里不舒服,看到龙瑞离开的身影后,就是一阵阵的不舒服。他自己倒是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就是不舒服,有种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一样。他有种冲动想要把那个人禁锢在这个皇宫之中,永远只为他一个人效劳。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段其他人的对话。   “你说契丹国此刻会不会趁乱进攻。”   “应该不会,秦王毕竟还未愚蠢到那般,自是明白若是被契丹趁虚而入,那他真正造反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所以,契丹断断不会冒然在这个时候与我大西凉起纷争。”   “这倒也是。可惜陛下也无胞妹,若是联姻,就可以牵制住契丹了。”   那时候薛澶倒是没将契丹什么的听进去,倒是把联姻和牵制给听进去了。   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血来潮,也便这样了。   而另一边正在归途中的龙瑞却遇上了意想不到的阻挠。   而另一边正在归途中的龙瑞却遇上了意想不到的阻挠。   龙瑞的归途必须经过青嫦林。这是走捷径的龙瑞的必经之路。而就在龙瑞穿过青嫦林之时,却迎面碰上了一只正狂化蜕皮的蛇精。   虽说狂化的精怪可怖,但龙瑞这几乎万物上等的种族仍是将其镇压尽管龙瑞被蛇的尾巴狠狠地抽到了背,留下了一道疤痕。   此刻的龙瑞本以为就此万事大吉,却突然被禁魔咒毫无防备地困住。   “谁!”   “堂堂龙族,为何要插手红尘之使!”   龙瑞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袈裟的僧人。   “你是……玄空。”   上次遇见他,也不清楚是多少年前,那个时候,这个人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和尚。如今,想必已是得道了吧。   “人皆有其定数,为何干预。你可知如此你来世,甚至无法……”   玄空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人的模样,现在的他,也与当初别无二致。一切皆是缘,他得道,但却仍有所欠缺,所以留在尘世参悟,因而遇见龙瑞。   “这些我都清楚,你不必再说。放我走吧,我得回去了。”   那一日,没有人知道玄空与龙瑞究竟说了些什么。隐隐地,能听到轮回,黄泉,灰飞烟灭这几个字眼。   龙瑞快马加鞭地赶回皇城,却听到了如晴天霹雳般的圣旨下达——赐婚……   元霜阁中,此时皇上整早朝,已经有些显怀的柳欢欢,对着面前的谭茵红,小红,红儿,缓缓地,也温柔地说:“那一切就拜托你了,请替我,照顾好他……”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龙瑞震惊地看着薛澶,一如这个旨意下达时其他朝臣那般。此刻,他们在御书房,虽然只有两人,但是却也足够压抑。   “为什么?”龙瑞是这样问薛澶的。   那时候,薛澶没有作任何的回答。很久之后,就算是经历很多的薛澶,也仍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在这个时候,很多话,都太过无力。   龙瑞最终是落寞地离开,在看到了薛澶的背影相对之后,他终是无力地走出了御书房,尽管,他没有看到之后薛澶投向他的复杂目光。   外面,一片阴霾,伸手不见五指,从前,龙瑞从未有如现在这般觉得一切竟是这样的绝望,绝望得让他甚至有种就这样不管这世间的一切离开,就此回到那个水潭再度沉睡而不再理会世事的冲动。   可是,或许上天就是抓住了他几乎唯一的把柄,让他不论如何,也再难逃脱宿命的束缚。   这一点,其实周围的人比龙瑞更清楚。比如——唐恬。   在唐恬眼中,龙瑞便是一条落入人间的真龙。若非宿命的捉弄,否则□□,必定一遇风云便化龙。   但是,这就是龙瑞的宿命,他,甚至做不到选择。   之后,连续几天,薛澶很少见到龙瑞,即便见到了,龙瑞也一反常态地淡漠离开。   这让薛澶莫名得有些恐慌,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等待着时间流逝,直到那铺天盖地赤红的一天到来。   那一日,直到很久之后,薛澶都记得,是他亲手,将龙瑞推了进去,也是他亲手,切断了什么。   那一日之后,龙瑞似乎变回了之前的样子,没有变化。薛澶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薛澶却没有留意到,其实有什么,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变了,变了,更加脆弱。   那一夜,进了洞房的龙瑞就那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那时,谭茵红本想说些什么,却被龙瑞抢白。   “现在,你还来得及后悔。”   那时,已经掀了红盖头的谭茵红看得分明,那张俊美的脸,全是落寞与悲伤。或许那一刻,看着龙瑞的谭茵红心软了,也心疼了吧。所以,才会和柳欢欢一样,稀里糊涂地就喜欢上了,也稀里糊涂地就想要为这个人做出一切,也献出一切。所以,她才会在日后,内心窃喜自己是这个人的平妻。   但这个时候,才只是刚开始,但谭茵红却已鬼使神差答应。或许你这便是女人吧,为了爱,为了这些奇妙的感觉,总是甘愿变得愚蠢。   “对不起。”坐在床上,龙瑞看向一旁已经累得沉沉睡去的谭茵红,无力地诉说着自己的歉意。是他,让这一切走向万劫不复。   他并不是不可以拒绝,他法力通天,何尝不能杀人或是其他,来回避现在面前的这个令他痛苦难言的局面呢?不是不可以,只是龙瑞没有这么做。因为龙瑞知道,他不可以这样的。秦王刚死,战争才结束,天下堪堪恢复原本的太平,若是此时再出什么落人诟病的乱子,就会让诸如孔丞相一党的臣子抓住把柄,然后为所欲为。甚至,远在契丹的耶律舒岚也会伺机而动,做些什么挑拨离间或是什么危害西凉的勾当。所以,龙瑞不能。   或许,他可能从一开始选择留下,只为所谓的爱而陪伴在薛澶身边的这个决定,身为修道的龙却插手世间的事的这个举动便是个不折不扣的错误吧,看看他如今已经害了多少人,毁掉了多少人的幸福和安宁:安碧龄,常端,柳欢欢,谭茵红,或许还能算上之前死去的孔心婷和现在远去的鸢嫔。或许他才是真的要被上天施以极刑的人罢……   若是有谁听到了此时龙瑞心里的话,诸如唐恬,诸如柳欢欢,诸如很多很多人,恐怕都会问:那你自己呢?你自己的幸福又在哪儿?   天润四年末天润五年初,异姓公主红玉嫁与龙侍。   或许这已经脱节了的一切,真的已不可挽回。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日的清晨,当谭茵红醒来时,却不禁脸红了。她本以为龙瑞要去早朝的,却意料之外地看到龙瑞就坐在她的身旁,简单地披着一件单衣,胸膛是敞开着的,让谭茵红轻而易举地看到昨晚让她迷恋的胸膛……   “你,还好吗?”龙瑞这么问,脸上的,是温柔的笑。谭茵红却明白,那个已经逐渐零她神魂颠倒的笑容里面,有着一份怕是只有龙瑞一个人明白的复杂。   谭茵红涨红了脸,慌乱地摇摇头,脑海里是抹不去的画面,那些令人眼红心跳的一幕一幕。   “今日你且在府中休息一日吧,我先去皇宫了。”说罢,龙瑞正准备起身离开。他在谭茵红未醒的时候坐在那里,想了很多,也忘了时间,直到谭茵红醒来惊醒了他。   “龙……相公!”谭茵红猛地叫住龙瑞,看着龙瑞转回来看向自己,谭茵红有些慌,但还是说:“让红儿给你更衣吧。”   替相公更衣,不是每个嫁人了的妇人都要做的吗?她,也不应该例外。   龙瑞看着谭茵红,他看出它虽是羞怯,但却没有半分改变主意的想法,只能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给谭茵红披了一件衣服:“你别起来了,就在这里吧。我走近点就是了。”   谭茵红拿过龙瑞的衣物,终是红着脸,笨拙地替龙瑞更衣……   薛澶不满地看着那个低着头给自己整理奏折的的人。什么时候,这个人的身上,也沾染了那个惹人厌的胭脂味。这时,薛澶忽然想起,这原因,似乎是自己。不过,他也没多想,龙瑞提出来的几个问题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全情投入地与龙瑞谈论着,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龙瑞的那些细微的变化。   以前的龙瑞身上总是带着一个汉白玉的玉佩,上面雕刻一条龙。那是薛澶送给龙瑞的第一个礼物。原本,龙瑞是很珍惜这个玉佩,日日带着的。而现在,龙瑞却再没有带出来。   这些,粗枝大叶的薛澶似乎都没有留意到……   很快,便日暮了。薛澶看到龙瑞往宫门的方向走去,本想说些什么,顺便拉住龙瑞,却忽然意识到,他再皇宫外已经有了自己赏赐给他的府邸,不再需要留在宫中。但是,却变成了永远地随叫随到。   薛澶终是转身离开,一旁的小顺子看着这一幕,却只能叹气。陛下,你,当真要到那种结果才会明白吗?叹罢,也只能无奈摇头,追上前面快步离开的皇帝。   天润五年的夏天,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天润王朝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龙子诞生。   薛澶仍是将取名的任务交给了龙瑞,那时候,龙瑞沉默了片刻,却道:“名,听。字,日后再取吧。”皇室的成员取字的时间不一定都一样有些弱冠才有字,有些,一出生便被冠字。   小顺子看着兴高采烈地抱着小皇子的陛下,无奈地摇头。相信,在这里,他这个宦官,在里头昏昏欲睡的德妃娘娘和一旁站着的常太医怕是龙侍的言外之意。   薛听。听。陛下,龙侍他,是希望您能听到他的心,听到您自己的心啊。   但除了薛澶以外的人都明白,薛澶又怎么会听懂呢?若是懂了,眼前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满脸的暗淡落寞。这个人,本是翱翔的神龙啊,落入尘世,却再也回不去了啊……   薛澶挥退了其他人,龙瑞往他的府邸走去。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子站在府邸的门前张望着,当她看到自己的时候,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相公。”谭茵红担忧地看着满脸落寞的龙瑞,手足无措地站在龙瑞面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龙瑞竟是抱住了谭茵红。   “相……相公?”   “嘘……别说话。就一会儿,一会儿。让我靠一下……”   谭茵红回抱了龙瑞,她大致上是猜到了龙瑞落寞的原因。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普通的履行妻子义务的妇人,她没有办法让他的相公实现愿望,她只能尽她所能地做好一切,让她的相公可以变得开心一些。   相公,永远这样也可以的。我永远都会陪着你。靠着我吧,你伤心的时候,我总会陪着你的……   恩,永远……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次日清晨,当谭茵红醒来时,龙瑞早已起身。他站在那里,回身笑着对她说:“昨天,真的谢谢你。”   那个笑容,太过炫目,让谭茵红几乎要迷失自我。   龙瑞笑着看谭茵红那个呆愣的样子,挥挥手让她来到自己身前。   谭茵红被龙瑞硬是压着坐在了凳子上,披上了龙瑞随手拿来的衣服。或许龙瑞没有注意到,但谭茵红清楚,那件衣服是龙瑞的,上面的味道,她清楚无比。   “你知道我不能给你什么,所以我只能做一些小事。让我给你梳头吧,这是昨天的回礼。”   谭茵红从没有想过,一个男人,竟会替女人梳头,而那精巧的手艺,更是让谭茵红这个天天给柳欢欢梳头的人惊叹。   龙瑞知道谭茵红在惊讶,也便开口解释着:“我是认为给女子梳头和给男子束发是一个道理。以前我常给一个人束发,这梳头的道理也明白了几许。”   不知为何,谭茵红从这似是云淡风轻的话里面,读出了些许的落寞。她其实基本上都从德妃娘娘那里听完了,这个人的爱,她都清楚。落寞,怎能不落寞。昔日的朝夕相处,一朝的赐婚,全部毁于一旦。   若要问全天下最对不起龙瑞的人是谁,恐怕那个人就该被千夫所指了罢。   “相公,谢谢你。”   “不必说谢谢。”龙瑞做好了最后一道工序,温和地对谭茵红说:“我们是夫妻,不必言谢。”   是,他们的确是夫妻,谭茵红知道。可他们的夫妻身份来得却是不情不愿。没关系,不情愿也罢,他们只要能保持现在的相敬如宾她就满足了。   “我们走吧。”龙瑞这么说着,却让谭茵红有些恍惚。   “去哪儿?”   龙瑞对上谭茵红的眼睛,温和地说:“去见你的德妃娘娘。”   当两人来到元霜阁,进门,便听到响亮的啼哭声。   “娘娘!”   “红儿!”   或许是昔日熟悉的两人相见的喜悦,也或许是有太多话想说的急切,两人都很开心。   她们说了很多,说了太子薛听的各种情况,也有两人间的亲切问候,还有柳欢欢对谭茵红的打趣。   尽管谭茵红被打趣得面红耳赤,龙瑞也只是微笑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语。他是明白的,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地打断两个女人的热切谈话,否则,他觉得他会很惨。   “你说这该怎么办啊,听儿见到陛下就哭,有时候见到我也哭。”柳欢欢抱着大声啼哭的薛听,满脸的无奈。   不知为什么,突然薛听的哭声停了下来,甚至伸出小手朝某个方向挥着。   柳欢欢看向薛听伸出手的方向,那里,只有静默无言站在一旁的龙瑞。   “相留哥,你来试试?”   柳欢欢惊讶地看着龙瑞笨拙地接过薛听,本是紧张得面无表情,但怀里的小薛听却毫无自觉,很开心地挥舞着小手,朝着龙瑞笑。   不知道是不是在孩子面前人都容易被打动,鬼使神差,龙瑞亲了亲小薛听的脑瓜子。回应龙瑞的,是薛听更加快乐的笑声。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旁边传来柳欢欢似是嫉妒的声音。   龙瑞看了看怀中的小人儿,哄着哄着,竟然甜甜地睡了,在龙瑞的怀里。   龙瑞蹑手蹑脚地将薛听放回小床,然后走到柳欢欢面前,问了一个在谭茵红看来不知所云的问题:“你还会让我继续吗?”   柳欢欢摇摇头,微笑着看着龙瑞。   相留哥,不用了,这样就够了。她的身体情况她知道,一天天在变差,或许明年的现在,她已不在这世上。忽然,她有些感谢薛澶那个荒唐的决定,起码这样,她能让另一个她信任的人留在龙瑞的身边,尽管龙瑞不爱,但有个人陪,有个人安慰,总是好的。这样,你就能少点露出那个表情了对吗?那个表情,她已不想再看到。那个表情,太悲伤,太无奈,太容易感染她,让她的心,也随着他的一同哭泣。   谭茵红直到很久以后都还记得此时两人的表情,柳欢欢的,是眷恋。是对所爱的人的眷恋。龙瑞的,是怜惜,是对一个形同知己一样的人的惋惜。   若要谭茵红来选最快乐的一年,那势必是天润五年这一年。这一年,有龙瑞的相敬如宾,有柳欢欢时不时的打趣嬉笑,有小薛听对着龙瑞时独有的欢笑。这一年,没有战乱,天下,都很快乐。   但快乐或许注定是短暂的,天润六年,深渊里的手伸向尘世中的人,一切,似乎都在走向万劫不复。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天润六年的二月,正是最冷的时候,皇城里积了许多的雪。   那一天,龙瑞很早就来到了元霜阁。不知为什么,可能是身为动物的一种直觉吧,他来到了元霜阁。   一进门,便见到了咳出血的柳欢欢无力地靠在床上。   “欢欢。”   天润五年,虽说快乐,但是柳欢欢日渐衰弱下去的身体是柳欢欢和龙瑞之间的心照不宣。龙瑞知道,他已经无力回天了,隔了太长一段时间,不论再怎么样,也只是徒劳了。   已经不行了。   柳欢欢虚弱地看向前来的龙瑞。小薛听在奶娘那儿睡了,整个元霜阁内殿只剩下龙瑞和柳欢欢两个人。   柳欢欢躺在连忙走到床边的龙瑞怀里,她看到了龙瑞复杂的脸,夹杂着震惊,怜惜,不舍等等。   “相留哥,我快死了。”   龙瑞知道,柳欢欢快死了,或许下个瞬间,现在怀中的人便会离去。他总是亏欠她的,她努力的这么久,他终究还是没爱过。可能,只是妹妹吧,可能,只是知己吧。不论怎样,他终是欠她许多。   那时,龙瑞就那样抱着柳欢欢,就那样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怀里的人的胸口不再起伏,这世上那个会对他撒娇耍赖的小妹妹就此消失。   龙瑞将柳欢欢的身体摆正,就是死,也要漂亮的对吧,欢欢?   头一回,龙瑞对人死亡感到悲伤。那种感觉,真的令他感到压抑。   他将自身气息隐匿起来,因为他听得分明,外面来了人。   之后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慌乱。   薛澶也来了,淡漠地看了一眼之后,只道是厚葬皇陵。   突然,薛澶却皱起眉,然后挥退所有目瞪口呆的侍从。等到室内再无他人,却说:“相留,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多么自信的笃定,但薛澶没有错,下一刻,龙瑞便现身了。即便薛澶没有看到龙瑞的身影,但在元霜阁中所弥漫的龙瑞那令他熟悉的味道让他明白,龙瑞仍在这里。   “长泽,我有件事求你。”   求。   这是薛澶第一次从龙瑞这里听到这个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竟变成了这般模样。薛澶觉得他隐隐察觉了什么,但却又觉得自己更迷糊了。   “臣,恳请陛下追封柳德妃为皇后,然后再不封后。”   薛澶沉默了许久,终是允了。他本该怒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无法拒绝,或许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向他提出要求的人是龙瑞吧。   但龙瑞的深意,或许薛澶永远不会懂。那,既是对已逝的柳欢欢一种补偿,同时,那是龙瑞给自己最后的奢望。若是不再有皇后,是否薛澶能没有后顾之忧,是否就能静下心来想明白。或许这样,一切还不算太晚……   但,现在的薛澶不会想到的。或许,他永远都不懂。这些,谁能说得清?可能直到日后,他才会明白吧,可能那时……   第二日,柳德妃薨的事情所有人皆已知晓。同时,薛澶封柳德妃为皇后且不再封后的旨意也在其他人的出乎意料之中下达。   尽管再多的人劝谏也无济于事。人们只道皇帝痴情,却不知这仅是龙瑞与薛澶的一个约定。或许龙瑞早已料到这个结局。是啊,龙瑞何时会让薛澶的利益受损呢?龙瑞总是宁愿牺牲自己一切来保全其他人的一个傻子啊……   尽管如此,一切波澜并未平复。或许,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时。   或许这时的龙瑞根本不会想到,他竟会有将内丹拿出来的那一天。其实命数,自这时,便已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果果:来来来,我们快点来打牌吧,斗地主!谁输了脱一件衣服! 众:好! 第一盘参赛者:果果,薛澶,安碧龄 结果:果果,薛澶胜,安碧龄负。 常端:没关系,我帮你赢回来。 第二盘参赛者:果果,薛澶,常端。 结果:果果,常端胜,薛澶负。 薛澶:相留,他们欺负我! 龙瑞:乖,我帮你。 第三盘参赛者:龙瑞,果果,常端。 结果:龙瑞胜,果果,常端负! 果果:不是吧,你这一对二都能行。 常端:早知道今天就穿多点衣服了。 果果:今天20℃你还穿多点?上身脱完了! 常端:我上身就一件衣服。 第四盘参赛者:龙瑞,唐恬,孟雨。 结果:龙瑞胜,唐恬,孟雨负。 果果:相留,你开挂的吧!对面夫妻档打牌你都赢! 孟雨:咳咳!什么叫夫妻档,明明就是夫夫档! 唐恬:青云,你怎么今天也只穿了一件。 孟雨:我刚起床就被你拉过来了!能穿多吗? 果果:这应该是正午了吧,刚起床?……哦,原来你们。 唐恬(脸红):青云,我们走吧。 果果:又不是你在下你脸红什么→_→。 唐恬,孟雨退出。 第五盘参赛者:龙瑞,柳欢欢,常端。 柳欢欢:相留哥让我! 龙瑞:好。 常端:不带你们这样的! 结果:龙瑞,柳欢欢胜,常端负。 安碧龄:我来脱。 常端:不行!不准! 果果:算了,看你们这么伉俪情深的面子上帮你们一把,我来。 常端:谢谢。 果果:赶紧走吧你俩,我只有两件。 常端,安碧龄退出。 第六盘参赛者:柳欢欢,龙瑞,果果。 结果:龙瑞胜,果果,柳欢欢负。 柳欢欢:说好的让我呢! 龙瑞:长泽不许我让。 柳欢欢:你! 薛澶:相留听我话。 果果:欢欢咱们走吧,别理他们。 果果,柳欢欢退出。 薛澶:相留…… 龙瑞:怎么了? 薛澶:我想看你脱,我想…… 龙瑞(脸红):回去再脱…… 折回来忘记拿手机的果果:薛澶你够了!这样龙瑞玩这个游戏的意义在哪里! 薛澶:体现他爱我! 果果:好,我不跟你争,我在文里写死你! 薛澶:我们打他! (以下由于过于血腥暴力,请再大人的指导下观看)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时间过得很快,原本一切看上去很正常的,可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小薛听仍是高热。不论皇上下仆们怎样地细心照料,不论太医们在皇上的催促下如何地绞尽脑汁,情势,仍不见好。薛澶并不是没有让龙瑞看,而是龙瑞也称自己无能为力,只说过些日子就好。薛澶虽然担心,但仍是按捺住自己,选择相信龙瑞的话。   而此刻的龙瑞正站在明正殿。明正殿是皇子薛听的住所。龙瑞将所有的下人包括乳娘全部摒退,使明正殿里只剩下他和小薛听。   薛澶必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当面前满脸通红的小薛听只是普通的高热,太医们也不会清楚真相,这样,就更不用说见识不如太医们的下仆了。   但这些不知实情的人之中,绝对不会有龙瑞的存在。   柳欢欢死于双十之毒,尽管她百般不愿,上天还是不顾她的千般祷告,仍是从他胎腹之中将毒留在了小薛听身上。   柳欢欢若是能早些遇见龙瑞,或许她还能活得更久,因为越早,双十便不会过快扎根,龙瑞还有清除的可能。   龙瑞救不了柳欢欢,如今薛听,不论如何,他必须要救。   他看到了薛澶从未展露过的担忧。那是人父的常情,龙瑞虽不能亲身体验,但龙瑞终究不希望薛澶皱起眉,所以,为了已逝的柳欢欢,也为了赎罪,更为了他的长泽,现在小薛听面前沉思了很久的龙瑞终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命运的决定。   龙瑞扬起头,只见一颗深蓝的物体自龙瑞的口中出现。只要是修道的人都知道,那是兽类修道所有的内丹。内丹是修道者修为和力量的精华。全天下修道者都知道,若是失去了内丹,便会和普通人别无二致。   即便是龙族的龙瑞,也必须遵循万物共同的规定。   从未有人轻易将内丹拿出,如今,龙瑞却这么做了。接下来的动作,所让其他修道者看到,必定会目瞪口呆。   只见龙瑞将手中的内丹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收回体内,而另一半,则用内力研磨成再无冲击的光团,缓缓地融进小薛听的体内。渐渐地,原本喘息着的小薛听终于展露了笑容,似是知道了龙瑞在身边一般。   “这样就行了。”   一半的内丹,就足够了。剩下的,还需要留给他作为陪伴和保护他的长泽,保护长泽所想要保护的一切的本钱。   他并不觉得这样会怎么样,相反他心甘情愿。为了他的长泽,他什么都可以做得到,什么都可以……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他不希望他的长泽会对自己有愧。他只希望薛澶能够爱,而不是对他充满了怜悯和愧疚。那样的一切,他一概不需要。   “这样的话,你在天之灵会很开心的对不对,欢欢……他也会很开心的对吧……”   龙瑞笑了,尽管只是苦笑。   小薛听好了,皇帝很开心,自然龙瑞也变得开心了起来。   渐渐的宫里的欢笑声越来越多,皇帝也越来越开心,宫里的人们也渐渐忘记了柳皇后刚死那几天的压抑。人们以为一切都没有变,其实有什么却在无声变化。   这日早上,天气稍稍转凉。谭茵红敏锐地看到龙瑞添多了件衣服。往日即使是在寒冷的冬日,龙瑞也仅只是穿一件单衣,宫里府里的人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也就变得不大在意了,可如今未到秋日,仅只是转凉,龙瑞却添了一件外套。这真是让谭茵红百思不得其解。   谭茵红自然不明白。龙瑞原本的不惧寒冷,是因为龙本身便属冰冷,不惧寒冷也是正常。   而如今……其实原因,龙瑞自己清楚得很,但他不在意罢了。其实哪里是不在意呢?只是他有其他更在意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就变得不再那样重要了。   是夜,在皇宫外的某个府邸,厅室之中,一个年迈的人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前,桌上的,是一封被盖住的信,和一个占满鲜血的玉佩。旁边的,静静放置着一个玉瓶,若是龙瑞在这里,必定清楚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很久,原本混浊的眼里的踌躇犹豫消失无踪,留下的,仅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决绝,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一般……   皇宫接踵而来的慌乱,马上要开始了。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可能,绝望,不过如此罢……   时间也渐渐地进入深秋了。那一日,龙瑞本与谭茵红来到明正殿,去看望可爱的小薛听。   小薛听撒欢第爬来爬去,但他最喜欢爬的,绝对是坐在一旁的龙瑞的腿上。   谭茵红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那一切,太过温馨,温馨得让她以为似乎这便是他们的未来。   小薛听揉了揉眼睛,龙瑞知道他怕是想睡了,便娴熟地拍着小薛听的背,那份恬然,似是之前早已做了千千万万遍一样。   很快,小薛听在他最喜欢的人的怀里甜甜地睡去。谭茵红也将小被子盖在小薛听的身上,让龙瑞小心翼翼地将小薛听放回小床上,叫来在外面守着的乳娘进来看护。   忽然,小顺子来到了正准备离开的龙瑞和谭茵红面前。小顺子告诉龙瑞:陛下有请。   龙瑞抱歉地看了一眼谭茵红,嘱咐着谭茵红在明正殿等他,不要一个人回府之后,在谭茵红回以微笑时,随着小顺子前往御书房。   那时,薛澶抛给龙瑞的问题是:“由谁来担任小薛听的太傅,也可以称之为老师。”   龙瑞沉默了片刻,只是回答了一个名字:“孟青云。”   薛澶自是明白龙瑞的意图。之后,薛澶与龙瑞探讨了一下关于小薛听明年抓周之事。   龙瑞本以为这便是薛澶让他来的目的。突然,薛澶从身旁拿过一个碗,里面装着的,龙瑞认得,那是千蓉羹。是西凉皇宫特有的补品。   本来,龙瑞很感动,但当他喝下这碗千蓉羹后,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那个将头扭到一旁的人。   或许是太过信任罢,才会放松而毫无防备之心。   身为龙族浸淫草药的龙瑞怎能不知这碗千蓉羹里面的醉翁之意呢?这哪是补品,这只不过是为□□作掩饰罢了。千蓉羹有一股浓郁的香气,从而,将□□的特殊味道掩盖,尽管如此,□□的味道仍是有残留,起码现在龙瑞觉得那股味道刺鼻。   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现呢?可能是沉浸于他自己太过于美好的想象了吧。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现在才会他才会这样的痛彻心扉。   龙瑞明白。这催情的药,是给他特地下的,是为了保证他与谭茵红之间有夫妻之实。   长泽?你真的如此忌惮我,或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其实,你大可以直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哪怕你让我死,我也义无反顾。不需要这样的,如果……你只是为了伤害我,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朝着自己的心口一刀刺下去。   龙瑞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强压下变热的身体,逞强地出了御书房,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薛澶留下。   那一夜,薛澶的想法实现了。的确,薛澶是为了确保龙瑞和谭茵红之间有夫妻之实。他发现,他对龙瑞的依赖让他自己都觉得恐怖。但他觉得,与其戒掉,不如放纵。但是,这样的前提是龙瑞无法离开尽管说爱自己,但说不准哪一天就不爱了。所以,如果像自己一样,有了子嗣,就有了软肋,这样……就可以了。   他做了这样的决定,只不过三日,他便觉得有些恐慌。连续两个月,龙瑞都以各种借口避开自己,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薛澶有些怕了,也终于有一日,在所有人的手忙脚乱之后,倒下。那时,已经接近年末了。   其实,龙瑞并没有故意这么做,他只是需要静一静,他想要找到之后的自己的方向,之后的自己要怎么样去面对薛澶,才能不接着受伤。   痛吗?早就不痛了,因为,他已经习惯。   龙瑞还未来得及思考完,薛澶倒下呢消息就立刻将他拉回现实。   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御风宫,也就是皇帝的寝殿。   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那里,为皇帝的病情焦头烂额。龙瑞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留下他自己。   过了一会儿,龙瑞下了定论。他到外面叫来了服侍薛澶起居的人和小顺子。   “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甜食?”   “约莫十天前。”小顺子回答。   薛澶并非生病,而是中毒。而这毒,龙瑞熟悉无比——双十。   若双十下在20岁以下的人身上,那么那个人在20岁时,必定会死,除非像柳欢欢一般遇到龙瑞。若下在20岁以上的人身上,那么下毒后的第二十日,中毒之人必死。根据刚刚龙瑞的观察,龙瑞甚至已经知道了下毒者的身份,但当务之急,是解开薛澶的双十之毒。本来,双十无药可解,但龙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于是,龙瑞叫来了常端。   常端惊讶地听了许多,龙,双十……他看到龙瑞用短匕割开了手,里面流出的鲜血被龙瑞用法力装进了一个玉瓶里面。一切都是这样的匪夷所思,但却是真真切切显示在常端眼前。   忽然,常端你明白了许多,许多……   之后,常端听到龙瑞的嘱咐:“这个,我需要你在陛下醒来之后每日在他的饭食或是药物里面放上些许,毒愈需要养体。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想好说辞告诉外面的众人。”   之后,常端看到了令人惊讶难忘的一幕。他看到那在神话传说中的内丹,虽然只有一半。那内丹被龙瑞碾压成光团,放进了薛澶的体内。   鬼使神差的,常端这么问了一句:“你没了内丹会怎样?”   那时候的龙瑞只是云淡风轻地回答他说:“不再不老不死罢了。”之后,常端才明白,其实那不是云淡风轻,而是将生死都摒弃的义无反顾。只不过那时,一切都晚了。   陛下……唉……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当血液溅在地上,龙瑞知道,一切都告了一段落。   “放心,你的儿子,我会帮你救回来。”   自那天为薛澶诊断时,龙瑞便知道了下毒之人,便是刚刚在他面前割开自己喉咙以死谢罪的丘吉,丘民羽太医。同时,龙瑞也知道,丘吉并非自愿。因为龙瑞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愧疚懊恼和矛盾,若是自愿的,那眼眸之中怎么样都会让龙瑞看出些端倪。   幕后黑手,龙瑞早就知道是谁。在谭茵红在身旁入睡后,龙瑞起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些纸,整理出了一小摞。然后披上一件深色的大衣,顺着夜色,出了门。   当龙瑞停下他在黑暗中的脚步时,他已经来到孔府的门前。没错,今日,他便要刺杀孔贝林。   薛澶刚刚恢复些许,正是虚弱之时,龙瑞必须做些什么防止内部被孔贝林趁虚而入,而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一举杀死孔贝林,并用孔贝林之前的种种罪状作为掩饰。   龙瑞轻松跃进孔令的寝室,正当龙瑞的匕首往床上的孔令刺去时,孔令突然睁开眼睛躲开了龙瑞的突袭,并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做防身。但孔令怎么能比得上龙瑞的快速呢?但一切却并非去龙瑞所想象那般顺利,当他将匕首刺去孔令的心口时,他看到了孔令想要呼喊的嘴型和那些许临死前的阴险笑容,龙瑞意识到时,他的后辈已被刀狠狠地划开了一道伤口。   龙瑞仍是避开了要害。他回头看:“玄空!”   “是你!”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原来隐世的玄空之所以再度出现,是因为孔令的所托,让玄空来保护他。   命运,还真是可笑。   “我不杀你,你有恩于我。”   龙瑞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多谢。”   忽然,玄空这么问龙瑞:“你的内丹呢?”   龙瑞愣了一下终是无奈地苦笑。还是被看出来了?但龙瑞没有回答,而玄空看到龙瑞这似曾相识的默认,终是点燃了怒火。虽说佛家应平淡,可他终是破了戒。   “之前见你我就发现了你拔下了你的护心鳞,现在,你竟连内丹也舍得相送!龙瑞,你究竟要执迷不悟到什么地步!”   执迷不悟吗?或许是吧。他这辈子,就只对薛澶执迷不悟。护心鳞,内丹,龙血,或是性命,只要是为了薛澶,他什么都会给。他的心早就丢了,还怕失去什么?   玄空知道龙瑞对薛澶的偏执,尽管如此,他还是怒其不争。   “你知不知道,失去护心鳞的龙若是以人形死去,除非天神庇佑,那是不能再入轮回的!下辈子你可再见不到他!”   失去了护心鳞,也送出了内丹,龙瑞再没有办法自如地变换形态,或许这如人一样的这一生,只能留下最后一次变回龙形的机会了。   “这辈子就够了。”   再转世,他就不是龙瑞了,长泽也不再是他的长泽了。   玄空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了,他帮不了的。   “拿着吧,这是柔和些的金创药。”玄空的佛力是龙瑞的克星,所以玄空不能帮龙瑞治愈他的伤口。   龙瑞明白玄空的善意,谢过,便离开了。夜晚里,那个影子在玄空看来,是那样的萧瑟。   常端此刻正在太医院代替丘太医守夜,突然,门外隐隐地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原以为只是错觉,但仔细看去,却看到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一个人影挺立着,却不支地倒下,堪堪让赶来的常端扶起。满背的鲜血,虚弱的喘息,这该是走了多远的路,才会让背后的伤流出了这么多的血。   第二天,当丘太医留书自尽,孔丞相暴毙的消息传来时,常端便明白了那一夜的缘由。直到很久之后,常端还记得,哪怕是昏迷之前,龙瑞仍是抓住自己的手,嘱咐了自己许多,然后昏倒过去。而那些强撑着说出来的话语,一字一句,都是为了陛下,为了那个叫薛长泽的人。   而那一夜的一切,此刻的薛澶并不知道,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就在常端火急火燎地为龙瑞处理伤口的那几日,传来了一个让常端也有些担忧的消息——契丹起兵。   可能是契丹从内应处得知了皇帝的倒下和刚愈,也知道了丞相的死,于是趁乱起兵。   这个两国大战的时机,这个让耶律舒岚和龙瑞对上的时机,就在这个不对的时刻出现了。   薛澶看着手中唐恬请求支援的奏折,明白耶律舒岚的不凡,也明白龙瑞出战的必要。   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堪堪缓和,但薛澶再不忍,也无法选择。前所未有的,薛澶犹豫了很久,才硬下心来让龙瑞出征。他的心很乱,或许龙瑞出战的这段期间,他能整理出思绪和答案。   望着手边小顺子送来的龙瑞的交代,虽说不是龙瑞的字,但薛澶却清楚这些意见都是由龙瑞所出。   那一日,薛澶来不及送行,因为小薛听的急病,让他无法送行。他却从未想过,原来他那日当面下达命令的时候,见到的龙瑞苍白的面孔,竟是他们之间,或许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面罢。若是让他重来一次,薛澶发誓他绝不会再做这样的决定。或许西凉会因此覆灭,他会因此背上千古骂名,会被耶律舒岚杀死。但他不在乎,最起码,在这样的结局里,龙瑞没有死。      ☆、第 30 章   常端担心地看着眼前正被自己捣鼓着处理伤口的人。契丹和西凉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个月,而眼前这个人三个月以来的每一次打仗都是先锋,虽说振奋了军心,但是常端却格外担忧。就像刚刚,常端才从龙瑞的肩上把那支涂有些许□□的箭拔下来。常端虽没有看到,但却从士兵处听来那是替唐恬挡下的。西凉与契丹的战争持续着一胜一负的局面,尽管双方再怎么剑走偏锋,但这种局面仍是没能改善。   “瑞,这次就先休息吧,你刚负伤,需要静养。”   龙瑞头也不回地回答,穿上他的铠甲:“我的受伤本就让军心动摇,此刻,我必须上阵。我相信耶律舒岚也和我一样清楚,谁先打破了这种局面,谁就占据了先机,所以少原,你不必劝我。”   之后,常端只记得战鼓很快就打响了,似乎是在响应着龙瑞。   但常端记得,当他犹豫着给龙瑞拔箭的时候,龙瑞也没有看他,但那时龙瑞说的话,让常端铭记:“我不怕痛。”   可常端也明白,龙瑞已不再是不老不死不伤,可能加上旧伤,会比普通人痛上百倍。但龙瑞仍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常端这几日一直作为龙瑞的专属军医,追随着龙瑞。常端明白,龙瑞会对身边的人好,所以龙瑞会为了不让他担心,而说出那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或许,也有另外的原因……反正一切,早已,脱节。   而将时间倒退些许,就在龙瑞出征后的一个月左右,那是一个早晨,薛澶已经坐在那里发呆约莫一个半时辰,突然,他叫来了门外的小顺子,毫无征兆地问了小顺子一个问题:“小顺子,你说如果一个人不论是白天或是夜晚,总是心心念念着另一个人,看到那个人与其他人在一起会不开心,做很多很极端的事情,你说,这个人是病了还是……”   小顺子有点愣,替那个人等了看了这么久,本以为不可能的了,谁知来得如此没有征兆。   但小顺子没敢直说,他只是告诉薛澶去找紫林居的主人,那个人会告诉薛澶答案。   而紫林居的主人,便是安碧龄。   因此,当安碧龄意外地看到薛澶来临并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她真的愣了,久久没能回神。   之后,让薛澶感到奇怪地落下眼泪后对薛澶说:“陛下,这是爱啊。”   爱?   就像相留爱他一样吗?薛澶这么想。自龙瑞离开以来,他就想了很多很多,直到今天,他才问出来这个问题。   那天夜晚,得到了安碧龄答案,他愣坐在那里很久,最后才明白过来。   如果说这是爱,那么,原来他早就爱了。只是他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以为爱没有用。相留只告诉他一个皇帝不需要爱,所以,相留没有告诉他何为爱,怎样爱。   想到这里,薛澶突然很想知道,一直以来爱着自己的龙瑞,到底是如何面对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绝望。   他做了很多很多错事,他让龙瑞看着他成婚生子,甚至,还把龙瑞推给另一个女人以达到他所谓挽留的目的。   他到底,错了多少。   如果说,石头需要水一滴一滴滴很久才能穿透的话,那么,是否龙瑞的原本如石头一般的心,已经被自己弄得坑坑洼洼不堪入目,尽管那颗心的主人仍倔强偏执地坚守他已经摇摇欲坠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的相留,被他伤得这么深,此刻,是否弥补和抱歉,都变得苍白。   “碧龄,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安碧龄泪眼朦胧地看着薛澶,终是展开笑靥:“他从没恨过你,哪来原谅。很快他就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亲口和他说出那些话!”   那一夜,是薛澶第一次说了很多很多,说了什么呢?说了很多很多他设想过在龙瑞回来之后要说的话,直到深夜,说话声才堪堪停止。   薛澶睡了,安碧龄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凉如水的夜。   龙瑞,快些得胜归来,你日日夜夜的盼望,终于来了。快……   但有很多事情,安碧龄和薛澶都不曾知道,所以有很多他们不曾设想过的发生了。   几天之后,薛澶终于恢复了元气,甚至变得比以往更努力,不为别的,只因为成为一个明君,一直都是龙瑞对薛澶最大的期待。而一切开始,也都是因为这个。   那一天,薛澶本在御书房批阅着奏折,他本想去外面找来被龙瑞从边疆强制压回来的孟雨商讨小薛听的事情的时候,却听到了以小顺子为首的众下仆的对话。   “听到没有,这件事决不能让陛下知道。”   “可是总管,天下无不透风的墙,陛下总是会知道的。”   “对啊,总管你也不是不知道皇宫里面人多嘴杂,这怎么可能瞒得住啊!”   “反正就是不行!谁知道都可以,陛下真的不行。”   “不能让寡人知道什么?”   可是,当薛澶从战战兢兢的小顺子的口里听到了被隐瞒的真相时,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呆滞。   小顺子说的是:红玉公主有孕,约莫三个月了。   三个月?   那是他,下药的那时候……   是他……   他的相留,也有子嗣了……   是他……   相留,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扭曲了的一切啊,已经都不可挽回。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谭茵红看着来到府中的安碧龄,她大概是猜出了安碧龄的来意,但她没有说话,只是做些她已经熟能生巧的技艺,给她和她相公孩子的衣服鞋子。自从得知自己有了相公的骨肉,日日夜夜,她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红儿,你是真的爱龙侍吗?”   谭茵红没有停下手中活儿,头也不抬地回答:“我爱相公,尽管相公爱的人不是我。我会作为相公的正妻,永远陪伴在他身边。”谭茵红知道,相公现在还需要她,再说,现在有了她肚里和相公的骨肉,她甚至能够想象相公回来之后惊喜的样子。   其实,相公可能一直以为他瞒着自己,实际上,很多相公的事情,她早已从德妃娘娘处得知。龙,法力……一个有着一半人一半龙血脉的孩子。恩,只要他人不知,那么这个孩子就能在人世中脱颖而出,就像他的爹爹一般。   安碧龄沉默了许久。她面前的谭茵红,让她想起了那个总是喜笑颜开,总是缠着龙瑞,满脑子都是她的相留哥的傻女孩。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好。   她是在薛澶的默许下来的,为的,便是让谭茵红主动离开龙瑞。但最棘手的,便是这谭茵红肚里的龙瑞的骨肉。薛澶也知道那里面的艰难,也奢望着可以,让同是女人的安碧龄来了。   但是,离开,怎么可能?   谭茵红就像当初的柳欢欢,知道难,知道她们爱的人不爱自己,但仍是那样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她们隐忍,只为能相伴。但谭茵红也与柳欢欢不同。   柳欢欢性子活泼,若非天疾,一切可能都不会演变成这般。而谭茵红虽说性子也开朗,但她比柳欢欢多了一份沉稳。她懂得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所以她总在龙瑞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在龙瑞的身边。虽说龙瑞对薛澶的爱从未变,但谭茵红在龙瑞心中的分量也与日俱增。或许有一天,她会成为一个能与薛澶相比的特殊存在。   所以,安碧龄明白了,她是完成不了任务了。其实,这样的结局,那个已经变得胆战心惊,变得怯弱胆小,变得后悔莫及的帝王,他自己也能预料得到罢。只是他,不愿面对罢了。   “你恨过吗?”   谭茵红停下了手上的事,抬起头,看着安碧龄。   恨吗?   “我曾恨过,恨过陛下对娘娘的伤害,更恨过陛下对相公的伤害。但很快,我就不恨了。因为,现在的我,只在乎相公了。”   所以,她已经不恨了。现在,她的爱恨,她的悲欢,只因一人起,只因一人聚,也只因一人散。再无其他。   怎么可能离开,怎么可能放手,相信陛下,相信谭茵红,就连耶律舒岚和柳欢欢一样,他们都知道,一旦有了这份执念,就不可能选择放弃。   薛澶此刻正在御书房里,一个人静默地坐在桌前。   他摆弄着一直戴在身上的那个东西。知道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龙鳞,龙瑞的龙鳞。   那是龙瑞很多年前送给薛澶的。那时龙瑞告诉他,这片鳞能够抵挡很多伤害,是一件保命的物品。所以,薛澶也听话地日日夜夜不曾取下。如今,是第几个年头,薛澶已不记得。唯一有印象的,是那时龙瑞的温柔。如今想来,薛澶只有心痛,和害怕。害怕……失去。失去……他好不容易领悟的爱……   但若是此刻玄空在此,想必玄空一定能认出,那不是什么普通的龙鳞,而是龙瑞的护心鳞。其实,很多事情,很早就开始了。只是没有人发现,不曾被留意也不曾得知。   “相留,你快回来吧……回来了,我告诉你我爱你,好不好?快点回来啊,我,会一直等你的……”   换薛长泽在这里等你,可好?相留,快些回来吧,一定要回来……   可是,西凉和契丹的战争一直僵持着,原本双方成千上万的人,如今已各自剩下一千人左右。时间,距离龙瑞离开皇宫,整整过去了半年。但所有都知道,最后的战役快要开始了——契丹和西凉的最后一战……   天润八年的一月,森森大雪,漫漫长夜,一月初七,龙瑞带领一千三百将士从阵营出发,夜袭契丹阵营。   常端看着离去的将士,百味陈杂。一定要得胜回来啊,龙瑞。千万,别死。   常端还记得,临出发前,他问龙瑞这场最后的战斗会怎样,他会怎样,那时,龙瑞却只是说:“一定会赢的。”   那龙瑞,你呢?你自己呢?为什么不说,你不会死呢?为什么?难道,难道你……   神啊,请不要带走这个人,求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这个夜晚,注定被冠以杀戮之名。满手都是鲜血,以至于龙瑞已经不记得他杀了多少人。   眼前的,是被士兵扣押着的耶律舒岚。这场仗持续了很久,两败俱伤,但是,让就是西凉赢了。长泽,你看到了吗?西凉赢了,很快,我会很快回来告诉你这个喜讯的。   ”耶律舒岚,你输了。”对着耶律舒岚,龙瑞是这么说的。然后,龙瑞吩咐士兵将耶律舒岚杀死,然后便转身。龙瑞一刻都不想多呆,哪怕在这个地方,没有心痛,但他想念那个叫薛长泽的人。不知为什么,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自己快些回去。   可是,当龙瑞转过身,却看到了唐恬慌张的样子和一句划破长空的大喊:”瑞哥!”   血,大概是洒了一地吧。是谁的血呢?龙瑞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是自己温热的身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物体。原来,我终究是低估了你对吧?耶律舒岚,就连死,你也要拉我一起是吗?罢了。   龙瑞清清楚楚地感到身体里有什么在流失,他快死了是吗?不行,他还有事,没做。   摇摇晃晃,龙瑞在唐恬惊讶的目光中,狠狠地挥开遍体鳞伤的耶律舒岚,接下来,唐恬惊讶却也无法阻止,他看到龙瑞将次斤他胸口的剑□□,然后刺向哪个似乎已经认命了的耶律舒岚的身体里。   一切,已无人能停止。   耶律舒岚拼着最后的力气,看着那个刺了自己致命一剑的人。龙瑞,你事我的,既然我们在人世中注定事敌人,那么死后,我要把你变成是我的!我先走一步,我会在黄泉等你的。龙瑞,你是我的。   天润八年一月初七夜,契丹王耶律舒岚,死。   耶律舒岚死了,但唐恬无暇高兴,匆忙地跑到龙瑞的身旁,接住了龙瑞。他有很多问题郁积在心里,瑞哥不是龙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瑞哥会死吗?   ”沉纲。”直到唐恬听到这个虚弱的声音叫着自己,他才回过神来。   ”瑞哥,你”但唐恬的话仍未说完,便被龙瑞打断。   ”沉纲,我有事拜托你。”唐恬有些受不了,龙瑞这仿佛是交代后事的语气。所以,他不经思考地吼出一句:”瑞哥不会死的,我们要一起回皇宫见长泽的。”   龙瑞没有搭话,但唐恬看得分明,此时此刻,龙瑞的眼神里所传达给自己的,不过四个字:”我命休矣”   ”沉纲,我给你赐沉纲二字,可不是让你在我面前哭啊。”   唐恬听到龙瑞的话才发现,原来他哭了。是啊,怎能不哭,为了这个人,除了哭,他,还能做些什么?   ”瑞哥,我知道的,你放心。”   龙瑞看向唐恬,他放心了,他,可以走了。哪怕他不在,他的长泽也有足够的后盾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哪怕他这辈子的愿望,其实从未实现。   忽然,他想起了玄空的话。作为人而死吗?现在,他又怎能化龙。弱势让天下人知道他是龙,那么,许许多多的诟病,就会蜂拥而至。他怎么能变回龙呢?就让自己就这样死去,让这个秘密死守在几个人心里,永不向世人解惑。就这样吧。   唐恬看到龙瑞渐渐闭上眼睛,他慌了。手忙脚乱地抱起龙瑞,骑上马。一定要来得及啊!常端还在营地,他可以救你的!瑞哥!求你,别死。   龙瑞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他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他发现眼前的,是那样熟悉的过去。玉台山,还是那个水潭,睁开眼,面前的,是那个稚嫩的身影,仿若一切都回到从前。   如果,再度醒来时,还能看到你,多好。   但我明白的,一切,都只是如果。   唐恬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拉紧了缰绳,停下了马。不为别的,因为他怀中的那个人,已完全没了气息。   霎时,哭声响起。   可能,唐恬没有看到龙瑞的眼角有一滴晶莹。那是龙瑞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滴泪,或许,也是唯一一滴。   远方,太阳已经升起。   天润八年一月初八,龙侍龙瑞,战死。   边疆与皇宫毕竟遥远,此刻,这个噩耗仍未有人知晓。   谭茵红坐在床榻上,忽然放下手中已经颇具实形的小衣裳,摸了摸已经挺起的肚子,温柔地说:”小峰,怎么了?别怕别怕,爹爹很快会回来的。很快的。”   谭茵红望向窗外雷鸣奏响的夜空,相公,快些回来吧。红儿和小峰,都在等着你。   皇宫中,年轻的帝王摸着那片龙鳞。我的相留,快回来。回来了,我告诉你一个很好的消息。室外雷鸣,可能是神龙的悲鸣。   或许他们都感觉到了什么,但是木已成舟,一切,都已无法改变。      ☆、第 33 章   西凉军队回来了!   虽说惨烈,但西凉人获得了胜利。契丹王和他的契丹国覆灭,西凉,已所向披靡。   这一天,薛澶站在皇城上,远远地,他看到了归来的勇士。等了好久,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的相留终于回来了,他要告诉他,他有多么爱他。   可当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他发现,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不是他的相留,满眼的都是那刺目的白,偶尔还能够看到些许的暗红。一切,都是这么的异常,以至于让薛澶觉得心慌。   薛澶走下城墙,来到唐恬的身前。   忽然,唐恬身后的士兵们大喊了一句:“龙侍安息!西凉无敌!”   龙侍,安息?他的相留,死了?   怎么可能呢?薛澶本想问唐恬他的相留在哪,想让他看点出来见他。可当他看到唐恬转移的视线,和唐恬身后的那个棺椁,还有站在棺椁旁低下头的常端,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给寡人把棺盖打开。”   士兵们有些愣,当听到薛澶再度发话,他们也不敢再怠慢。   棺盖被打开,那一刻,薛澶傻了,呆了。棺椁里面那个宛若熟睡的人,即便他再怎么不愿承认,但这个人,就是他的相留。他永远不会认错的,可这个人,现在就是这样无声地躺在那里。   保持着最后的冷静,薛澶挥退了所有人。站在那儿很久很久,薛澶才走近那个棺椁,走近那个人。   “相留?”薛澶颤抖着声音,叫着那个沉睡的人。   棺椁里的人没有回应,就那样安静地躺着。脸上的鲜血还没干,衣服上都是那刺目的鲜红,妖娆得令人触目惊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好不容易发现了自己的爱,好不容易想要补偿,好不容易……为什么,现在连说一句对不起,也办不到了?   相留,你不是龙吗?为什么会死?   相留,我还有很重要的话没有和你说,快点起来吧。   相留,你有孩子了,为了我也好,为了你的孩子也好,快点起来。   ……但哪怕说再多,那个人也没有回应。   早就明白了的,他的相留是为了他而留下的,早就该发现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对相留造成的伤害。早就该明白的……相留,长泽知道他错了,快起来啊,长泽给你认错,长泽想要说些很重要的话!   相留长泽爱你啊……   但谁都明白,都不可能再有回应了。   就在薛澶摸着那人冰冷的脸颊时,一个人,打破了这一切。   “陛下,臣有话说。”   薛澶没有出声,但也在听那人讲。   “陛下,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喜欢听,但臣还是要说。否则,臣愧对龙侍大恩。”   “陛下可知丞相为何一夜暴毙?可知为何您的毒迎刃而解?你可知龙侍为了解你身上的毒,将他的内丹和流淌在他体内的龙血放在您的身体里。您知道失去了内丹的龙会怎么样吗?失去了内丹的龙,就会沦为人,失去原本不老不死不伤的能力。陛下你可知,当夜为了刺杀丞相,他的背上有一道二尺长的伤口。之后,他为了您远征契丹,挺着尚未痊愈的伤,伤上加伤,就连臣替他拔去毒箭,他也不吭声,哪怕是死,最后也会嘱咐唐大人要为你效劳效忠。陛下,你毁了我和碧龄,毁了德妃娘娘,毁了红玉公主,可你更毁了一个哪怕被你伤害也固执地爱你的人!”   薛澶没有说话,也任由身后的人离开。他已无暇顾及那人是谁,他感谢那人告诉他真相,但此刻,他只想再抱抱那个他爱的人,尽管怀里的温度,凉了他的心。   薛澶抱起龙瑞,那样的用力,就算留住了这个躯壳有何用,他的相留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能看到他的相留对着他笑了。有多久没见过相留笑了,他已不记得。只有最初的那些日子,他们最无忧无虑,笑容满面。   相留,我爱你……   你要等我……   龙瑞爱了近二十年,最后到死,也没能真正得到薛长泽的爱。白白过了近二十年的痛苦日子,日日夜夜生活在煎熬之中。   原来,爱,早已成为煎熬。   下雨了,水四处洒落。是谁在哭?又凉了谁的悲欢?无人可知。人们只知道,这场雨,使帝王的心,从此冰封……   ☆、第 34 章   第三十三章   “寡人三日后前往玉台山别院。”   下面的群臣惊讶,竟也没有人回话。因为他们这几天都感觉到了,帝王已经变了,变得冰冷,没有生气。这样的话,数见不鲜了。仿佛只是交代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站在底下的孟雨看着上面冷漠的帝王,那一刻,他明白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帝王。而之前的所有不同,不过是因为一个叫做龙瑞的存在改变了这一切。只是,从未有人觉察,因此在变回原样的那时,才让人明白过来。   可谁都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吧,这样的结局,从未有人想过。   龙瑞,如果你在天上看到这些,你会怎么想?我猜,你还是会去心疼这个人对吧?   早朝,就在这样的静默中过去,这一天,就连自从成为丞相以来一直直言不讳的孟雨也保持了沉默,那还有谁会说话。   此刻,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或许那个他们眼里的妖孽,才是眼前的帝王的最最重要。可此刻的醒悟,又有何用呢?阴阳相隔,或许就是龙瑞选择陪伴在这个人身边所注定的。若一切不是这样,若他们相爱,那么他们的宿命也是阴阳相隔,只不过是龙瑞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死去然后享受无边孤独罢了。谁都不曾想过,命运会变成这样。变得这么痛苦。   薛澶来到那棺椁旁,他不敢再打开,他怕里面的人被风沙侵蚀被世人指点,他更怕,当他再次打开棺盖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和那个人一同死去。但是薛澶知道,他不能放弃西凉,那是龙瑞用命换来的一切。   “爹爹。”小薛听迈着稚嫩的步伐来到薛澶的身旁,在这个放置着龙瑞棺椁的殿内,只有年幼的小薛听能够进来。   小薛听来到棺椁的旁边,问:“爹爹,里面有什么啊?”   薛澶一时有些茫然,其实那个问题的答案,从一开始就摆在他的面前了,只是他从未真正地留意罢了。   他还记得,曾有个人,在生下薛听之后,问他:“陛下在你眼中,龙侍,到底算什么?”   “安墨啊,里面的,是爹爹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最对不起的人啊。”   “为什么他要躲在里面,是生爹爹的气吗?”   忽然,薛澶的心一痛。是啊,为什么他的相留要在里面。是要躲他吗?不是。他的相留被他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过了很久,薛澶对薛听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薛听到了很久之后,才明白他的真正意义:“如果你爱一个人,那就看着他离开吧,哪怕是死。”   以后的薛听知道,那是他的父皇这辈子最大的亏欠和悔恨。他的确看着他爱的那个人死去,可他却并未真正将爱传达到他爱的人的心里,他爱的人到死,也没有收到父皇的回应……   到底是命运无情,还是人心可笑?   三天后,帝王将一切政务交由丞相孟雨管理。   薛澶出发了,连带着那个载着他爱的人的棺椁。目的地,是一切的起点,玉台山。   可就在这时,皇城的一处府邸,一个薛澶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是不可抗力地发生了。   “你说……什么?”   瞒了这么久,皇帝下了多重的死命令,却还是敌不过人的心。最后,还是让在府邸里痴痴等着龙瑞回来的谭茵红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能瞒住多久呢?   瞒不住的,一旦爱了,又有什么,能够真的瞒住呢?   一阵慌乱,痛苦的□□——孩子,快出来了。   “夫人,再用些劲儿!”   “孩子快出来了,夫人快加把劲啊!”   稳婆婢女的惊呼,萦绕在痛苦的谭茵红的耳边,下一个瞬间,谭茵红觉得轻松了——她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   “让我……看看。”   “恭喜夫人,是个小世子啊。”   “小峰……”相公,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出世了……   “夫人!”周围的人来不及欢呼,因为满眼的都是赤红。   谭茵红的眼前变得那般模糊,她闭上了眼,过了许久才张开。突然,她看到眼前有一个人背对着她。那个背影,她看了千百遍,无比熟悉——那是她的相公。   那个人转过身,对着她微笑。   娘的小峰啊,爹娘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留下。这份亏欠,娘来世再报……   相公……你且等等红儿,红儿来陪你。不论是哪里,红儿永远……都会陪伴在你身边的……不论……   “夫人!”   一时,婢女的惊呼和啼哭,夹杂着一个刚出世的婴儿的哭声,充斥在整个府邸中。   天润八年一月三十,博凌侯龙峰龙景元出世,龙侍之妻红玉公主血崩而死。   谭茵红在等龙瑞的时候,嘴里经常念叨着一句话:“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至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   曲终人散的□□快要结束,故事,将要结束。   那句一个人一直说不出口的“我爱你”,一句一个人等了一辈子的“我爱你”,到了最后,终是无人可说……   ☆、第 35 章   第三十四章   隔了多少年,薛澶回到了这里。当初的一切,早已湮灭。别院的一切也全都荒芜,似乎那些曾经,已只活在他的心中。   相留,我带你回来了……   在唐恬震惊的目光中,往别院放了一把火。那刻,唐恬明白了薛澶的意图。薛澶,是想把龙瑞的那些痕迹去掉。原因,不是为了不让他再消沉,而是让那些后人找不到龙瑞再多的把柄。因为,这个别院里,有太多秘密,那些,决不能让世人知道。既然如此,薛澶选择将一切消灭,哪怕到最后留给他怀缅的,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可是长泽,一切都太迟了。彷徨的路上,心愿,都已变得渺茫。心愿,早就变得无法实现了。   唐恬跟随着薛澶,这里,他从未来过,但也听薛澶自己说过,说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这里的记忆,应该很美好吧,尽管不得不消失,但唐恬明白,那些,都会存在于薛澶的心底,作为最后的怀念。   忽然,前面的薛澶停下了。终于到了。一切的初始,那个常年清冷的水潭。那是他和龙瑞最初的邂逅之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另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或者说是永远离开他了……   呵……原以为一切来得及,原以为的所有理所当然,现在看来,都是那样的脆弱,就像他们之间的命运和缘分一般。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可笑。   相留,至少在这里,让我为你做这件事吧……   在唐恬惊讶的眼神中,薛澶将龙瑞的身体放到了水潭之中。可见的,那具身体慢慢地下沉,再也不见。   下一刻,唐恬冲了上前,死死地抓住了薛澶:“你想干什么!”   薛澶没有回答唐恬,只是一个劲儿地唤着:“相留!相留!相留……”一直喊,一直喊,最后,都变得声嘶力竭,让人侧目。   何苦呢,长泽?那个人,已经走了啊。纵使百般不愿,他无奈地顺从了命运,人啊,都是命运的奴隶,可能,从龙瑞选择留在人间开始,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了神棋盘中另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为什么他这样选择?只不过是龙瑞有随爱凋零的勇气罢了。   所以,长泽,我想瑞哥从不后悔留在你的身边,从不后悔……爱上你。瑞哥,那时你说的,我懂了。   是啊,一旦爱了。其他的,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了。瑞哥,你放心吧,我有了我爱的人,那个人很爱我。我会帮你看住你的长泽的,所以,请你在天上过得好好的,放心吧。   很久,薛澶挣脱了唐恬。之后,薛澶说:“这里,从今往后,就叫相留潭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相留,至少,让我有最后的地方,可以再让我幻想你在我身边。皇宫,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那里,太痛苦,给我们的,都是无奈和伤害。   其实,为什么呢?我们要在这里相遇,然后坠入悲伤的爱恋之中呢?往事不可追,故人……不再还。   可薛澶做梦都没有想到,当他回到皇城,红玉公主薨的消息便传来。   怎么办?相留。我……连你的妻子都保不住……   薛澶将龙峰抱进皇宫,抱进了紫林居。他将薛听交给了安碧龄照看,现在,他又把龙峰带到了这里。   不论你们将来,是兄弟也好,是恋人也罢,只有一点,希望你们铭记。千万不要互相伤害,有种必然,叫覆水难收,有种臆想,叫破镜重圆……   时间,就这么无声地流走,孟雨看着眼前那封他看了无数次的信纸,再次地叹息。   上面,是龙瑞的字迹。   那,是龙瑞关于自己的自白,交代了龙瑞的秘密。还有就是,龙瑞的请求。似乎,龙瑞预想了很多情况,包括那些在常人看来的不可能,就像龙侍的战死一样。   龙瑞请求他,永远效忠薛澶,照顾好唐恬,好好地辅佐薛澶,薛听,如果他没死,就将这封信烧了或归还于他,如果他死了,就请他照顾好谭茵红和他的孩子,并给龙峰赐“景元”二字。   龙瑞出征前,便探到了谭茵红的喜脉,可一切太匆忙,他来不及交代更多。   龙瑞就像那只悲哀的飞蛾,扑向那令他灰飞烟灭的火焰。即便如此,至死,也从不曾后悔。世上或许有很多很多像薛澶这样的人,但或许,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个像龙瑞的人会陪在你身边,一旦错过了,就不再能回来了……   希望一个月后的神龙祭祀能顺利吧,只不过这次,再不会有神龙现身了……   天润九年神龙祭祀,神虎降世。   祭祀仪式过后,一个男人抓住了薛澶的衣领:“你凭什么让他为你做这么多!你不配!即便他让我来辅佐你们一家,我宁愿帮助你的儿子!”   薛澶认得,那是龙瑞的旧部,柴贤,柴则名,虽说和龙瑞一样是异族,但却是与龙瑞不同的虎族。   对啊,柴贤没有说错,他不配。但他的相留还是会对这样不衬的自己那样的温柔,那些好,那些爱,似乎都被他一个人独占。   相留,为什么你要爱上我……如果,我登基时你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我们,已经不能重来了……   那一夜,薛澶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那之后,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直到天润二十三年,薛澶已经四十五岁,薛听十八岁的那一年,薛澶突然将皇位交予唯一的皇子薛听,不再过问朝政。   ☆、第 36 章   第三十五章   没有告诉任何人,薛澶独自来到了玉台山。   “相留……”薛澶轻声唤着,以前,每当自己在山中迷路,那个人总是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身边。但现在,纵使他站在这里一天一夜,也不再有人来了。   薛澶不是没有想过死,但除了西凉以外,还有一样东西让他无法得偿所愿。那就是龙瑞的内丹和龙血。内丹和龙血都是致补之药,再加上龙鳞,想死,谈何容易。昔日,龙瑞将这些全部交给薛澶是为了保护薛澶,如今,这些却成了让薛澶痛苦煎熬的罪魁祸首。   相留,你在哪儿?长泽想你了。   有时,薛澶甚至想,是不是他变回以前的模样,一切尚未变化时的模样,他的相留就会心疼,就会回来看看自己。   忽然,雷声骤响,下一刻,薛澶发疯了一样地冲过去。原来,刚刚的雷电劈中了一棵树。本来,这在玉台山是很常见的,但是,这课树不一样。   上面有一个秋千,薛澶记得,那是龙瑞亲手给他做的,说是解闷。本以为偷偷地藏,就能留下,现在,似乎除了胸膛上的龙鳞,薛澶,再无其他怀缅之物。   薛澶阻止不了,他,什么都做不到。就像面对龙瑞的死,也是这样的无力。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引起了薛澶的注意,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佛士,尽管从未见过,但不知为何,薛澶总觉得这人与他有着某种联系。   薛澶看了那个佛士很久,忽然,他说:“我……能入佛门吗?”   “佛门普渡众生,只要施主是诚愿,佛门皆欢迎。”   薛澶跟着那个人走了,从此,世上少了一个薛澶,多了一个佛号为静忘的佛门弟子。   三千青丝,自那日尽数被剪下,从此,他,再与这世界无关。   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五十多年,也是这样。   “西凉很好。”站在床榻旁的大师对着床上的人说。   床上的人,便是剃度入佛的薛澶。又过了五十年,这让他也有些恍然。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原来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原来,他已经怀念了那么久了……   西凉很好,相留,你看到了吗?   静忘……他怎么可能忘。他日日夜夜想,从未有一刻遗忘。在这样的煎熬中,静静地等待寿命的终止,尽管这个尽头在何处,无人清楚。   忽然,他觉得好困好困,渐渐地,也就闭上了眼睛……   玄空站在床榻前,那一日,伤了那个人的那一天,他答应那个人,若是有一天,那个人死了,他就来守护这个人。他算到了这个人的佛缘,也就在那个时候静候在玉台山的小寺庙里。说来也是姻缘巧合,当初的他,便是以玉台山作为起点的。   玄空看着闭上眼睛的薛澶,终是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可是,薛澶又怎么知道,他心心念念地等来了死亡,却不知道在死了之后,也同样无法再见到他爱的人。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终是转身离开,却也长叹:因,果。   在黄泉中,薛澶走向奈何桥,拒绝了孟婆的汤,站在彼岸的尽头,摸了摸一旁的三生石:“相留,你在那里吗?请你……等我。”   曾有人问佛:“爱是否能追回?”,佛曰:“不可说。”   尘世,雨正在下,是神龙的呜咽,还是神的眼泪。   故事的最后,爱,变成煎熬……   ————正文完————   ☆、第 37 章   番外1 龙峰   或许是从小生活在一起吧,面对薛听,他没有恨,反倒是真的把他当作一个很好的兄弟。可能,那个薛长泽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将他和薛听从小放在一起吧。   “你真的要走?”薛听这么问他。   他只是笑着看着薛听和站在一旁的柴贤,没有发话。   他知道他们会懂,所以没必要说。   薛听和柴贤,仿佛是另一个薛澶和龙瑞,只不过,这次,他们两情相悦。他甚至知道这两个总是狼狈为奸的人已经约定好了,到了时候,就把皇位让给已经选定好的人,然后两人私奔。谁让柴贤是个大家族,其他什么不多,就是长生不老药多,只要是家族认同的人,就可以吃下。为了这件事,可把孟相气坏了,让唐叔哄了好几天。   “我还以为你会想要这个皇位呢?”尽管知道这是薛听的打趣,龙峰还是没好气地看向薛听,抱怨:“摊上你这样的哥,真不好受。我要是想当,早在你登基之前我就会去找你父皇然后威胁他让他把皇位给我。我有绝对的信心他一定会给我。”   这点,在场三个人了没有一个人否认。薛听父皇对龙峰的爹爹的爱和执念,虽然迟,但不比当初的龙瑞少,只是……时间不对而已。所以,龙峰早就释然了。尽管他怜惜他爹的痴情,悲伤娘的无辜,可一切都过去,毕竟,斯人已逝……   “这点我同意。再说了,安墨,要是他来当皇帝,那我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头疼了。”   薛听虽说不开心柴贤的拆台,但也明白,这个小自己三岁的人,绝对是个人才,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用薛听的话来说,就是一老奸巨滑的狐狸!   “你有什么打算吗?”三人各自打趣了一会儿,终是回归正题。   “到外面走走,”龙峰看向外面,“替我爹娘到外面看看。如果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爱。”   三日后,龙峰就启程了,告别了住了十八年的皇宫,独自到外闯荡。   他是人和龙的混血,虽说不能做到完全的不老不死,但最起码,他可以活一个人三辈子那么长。   很久很久之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里的某个府邸中。   “你要,都说让你不要跟柴先生乱来,你看,好了吧,龙鳞还掉了,看不疼死你……”   龙峰看着面前这个在自己面前念叨着的人。他的名字是程荀,程白秦。一次特殊的游历,他们邂逅,然后,相爱。那时,他明白了他的爹娘,还有薛澶那种爱的执念。   其实,只有错过伤害,爱才会变成煎熬,若是爱有了回应,那么就是幸福。孟相染了重病死去之后,唐叔马上就随孟相走了,即便是死,也心甘情愿,只为来世还能在一起一样。   突然,为他包扎着伤口的程荀问:“景元,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龙峰无奈地听着程荀胡思乱想后得出的疑问。想必他是因为孟相和唐叔的事情而不安吧……   “我会去找你。直到我们能一起死去,一起转世,然后相遇。自此,轮回……”   很久之后,一日薛听无聊去问程荀,他最爱看的是什么。却不料一向害羞胆小委婉的程荀却一反常态地说他最喜欢看龙峰说情话时的眼神。   事后,管不住嘴巴的薛听将这件事告诉了龙峰,这让小镇里面的人三天都没有见到喜欢出来卖字画的程荀。至于为什么,龙峰总是丝毫不畏惧,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地对那两个不怀好意,满脸坏笑的人说:“昨天要的狠了,让他休息几天。”也因为这个答案,让薛听极度不满意,缠着柴贤想办法整龙峰。   这可苦了柴贤,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龙峰可完全继承了他龙大哥的老谋深算,稍一个不小心就被坑害了,吃人都不吐骨头。这种损友,还是远离的好。柴贤唯一觉得龙峰友善,就是柴贤和薛听定下关系之后,龙峰帮柴贤想了办法,让薛听乖乖地……臣服。至于臣服什么,你懂的。   当然,这个秘密还是不要说的好,不然薛听可是会生气的。   快乐的日子总是会继续的,爹,你看到了吗?   ☆、第 38 章   番外2   薛听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这个地方,是小顺子告诉他的,他第一次去的时候,真的傻了。   满屋子东西,有一大堆龙侍的画,还有各种各样的笔墨。小顺子告诉他,那些笔墨文字,都是龙侍以前教陛下练字的时候写的,那时候陛下不认真,所以龙侍总要写很多遍,陛下才能学会。   而那些画,是龙瑞死了之后,薛澶画的。一幅比一幅像,就像是将脑海深处的那个人一次次地回忆,然后将所想起来的一切画上去。   薛听翻出了一幅父皇让位前不久的画,那瞬间,看着画上的人,薛听甚至以为龙侍重新显现在面前。   很小的时候,他见过龙侍。在他年幼的印象里,龙侍很好很好。反倒是娘给他的印象不大,但通过母后那里听过娘的事情之后,他也只能够感叹爱所具有的巨大力量了。   忽然,薛听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父皇那么多年来唯一带回来的人,那是个男人,名字,好像是紫。   为什么?因为,那个人有着一张与龙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可能,父皇是想通过那张脸,回忆些什么吧……   到最后,紫死了。是被唐叔杀死的,因为他想要行刺父皇。实际上,紫的匕首已经到了父皇的胸口,只是被一道力量弹了回去,之后,就被即时赶到的唐叔杀死。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紫是契丹王的侧室,有着与龙侍一模一样的脸。   尽管紫知道,契丹王娶他的原因和父皇带他回来的原因一样,因为他有一张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但为了他深爱着的契丹王,他选择了万劫不复的那条刺杀的路。   而父皇能够脱险的原因,后来,是则名告诉我的。那是因为,父皇带着一条穿着龙侍护心鳞的项链。似乎,当初这件事才是让则名生气而离开龙侍的原因。   龙的护心鳞,是可以抵御除天神以外的一切攻击的,所以,父皇怎么可能会受伤……   之前,他听到了父皇死去的消息,他很伤心,所以便让柴贤带着他去了玉台山。   父皇出家的事情,他派去保护父皇的暗卫告诉他了。当他看到一个白发苍苍,却有着一如当初的英俊的脸庞的人安静地躺在那里的时候,当他看到这个人紧紧握住胸口的那片鳞,他是因为柴贤给的长生不老药,所以才能到了这种年纪也和以前别无二致。而父皇也是这样,就只有一个解释——龙侍。他的父皇多少年等待着死亡呢?这可能是上天的惩罚吧。那一刻,他忽然读到了两人之间的爱。一个,爱到将一切奉献,一个,爱到让痛苦和悔恨将他自己淹没。   他最后让柴贤帮忙,把父皇的遗体放到了相留潭里面。   父皇,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么死,就同穴吧。安息,父皇。愿你来世,可以再见到他。   ☆、第 39 章   番外3   “参见龙王陛下。”玄空躬身,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眼前的人。尽管是第一次见,单凭那张与龙瑞有七分相似的脸,玄空就知道,这个英俊潇洒的男人便是龙瑞的父亲,传说中的深海龙王——龙谦,龙瞻年。   “你说的是真的吗?”龙谦激动地站起来,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表现得更加沉稳。   玄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大概是传说中的那个吧,龙王是一个对妻子百依百顺的好相公,尽管他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严肃而又郑重的。也对,龙王妃是毒门的掌门,性格也就是那样。突然,玄空理解了龙瑞各种方面才能的来源,有这样一个家庭,若他们的孩子不是龙瑞,玄空反倒有些不信。   可尽管如此,有这样的爹娘,但龙瑞似乎一次都没有和龙谦和林静娴提起过他的一些事情,现在想来,龙瑞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他们一气之下会伤害薛澶吧。   “我且去蛊医那里。”林静娴说完也就走了。蛊医是何人,蛊医是十四天神之末,掌管生死的神。也许这样能够救得回龙瑞……   龙瑞,玄空至此,再不欠你……   或许是千百年后了,曾经的玉台山唯一能称道的,就只剩下当初被赐名为相留的水潭了。其他的什么寺庙,早在淹没在时间的大浪里面了。   此刻的相留潭旁正站着一个人,他似乎在等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他人的声音:“请问,这里就是相留潭吗?”   站在潭旁的人回头,本想点头却怔在那里。   那个问路的人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是来这里写生的,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还好让我歪打正着了。”   “相留……”   “你是不是在叫我吗?说来也奇怪,我的名字和这个水潭是一样的,我叫许相留。所以,你是在叫我吗?”   那个人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许相留。   “相留,我终于等到你了……”   千百年,终于让我再遇到你,这一次,那碗没有喝下的孟婆汤,那些生生世世印刻在他脑海中的记忆……感谢天神,让我……来得及。   许相留本想推开,这时,那个人便松手了。   “你好,我叫莫长泽,以后请多关照。”   原来,那日的林静娴乞求蛊医重改龙瑞命运,而蛊医答应了,但为了重修魂魄,整整花了一千年,然后再重入轮回。也就是说,一直铭记的薛澶也苦苦地等了一千年。   不过,这些也罢,这世上,再无龙瑞与薛澶,有的只是许相留和莫长泽。   希望这次,你能听见。   “我爱你……”   剩下的,是恍然的惊讶,和那迟来的两情相悦。   这次,我们终于来得及。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第 40 章   番外4   “相留,吃饭了!”莫长泽匆匆忙忙地从厨房出来,叫唤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   “啊!好啊你!”莫长泽把手上的菜盘放到餐桌上,冲过去把许相留手上的遥控器抢下,狠狠地按下了那个关机键。   “长泽,我只是看个新闻。”许相留无奈地看着莫长泽。这个人实在是让他无奈啊。   你看——“一个多小时之前,就我刚进厨房那会儿你也是这么说的,你都戴眼镜了还这么看!你真是气死我!”   许相留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角色貌似被调换了一样……   “好了,长泽,我吃不下的。”   许相留实在撑不住了,放下了筷子,却被莫长泽狠狠地一瞪:“又不吃,再不吃你就剩骨头了,晚上还有力气吗?”   本来,许相留还想辩驳几句,但当他听到莫长泽后面那句话,禁不住红了脸,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些旖旎——太疯狂了。   “我来洗碗吧。”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经历,现在莫长泽基本上不让许相留怎么碰家务,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今天却——“我和你一起。”   不过很快,许相留就知道了原因……   “长泽,我在洗碗……别闹。”一双手,在他的身上不安分地游走。什么洗碗,分明就是拿一个冠冕堂皇借口占他便宜而已。   “啊……”   清脆的碗破碎的声音……大灰狼欢喜雀跃地摇着大尾巴,终于将他的猎物吃干抹净……   “长泽,不要了……我想洗澡。”   当许相留发现莫长泽又打算再战三百回合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地说了这么一句。   许相留本以为抱着自己走向浴室的莫长泽是打算放过自己了,没想到却是进了另一个狼窝……   “啊!不要……啊!长泽,水,进来了……”   好吧,夜很长很长,长得似乎没有人希望结束。   早晨了,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莫长泽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昨晚上要得狠了,相留应该又会睡到中午吧。不过,怕是这几天相留又该生气的。   不过生气也好,这样,他能看到他的相留的更多面,不再是之前那样,苍白的一无所知……   我的相留,好好睡一觉,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时效是……永远。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